第30章

30、

李希春来信说那枚戒指有了下落，但是并没有在信中言明，皇帝又禁止他随意离京，萧睿鉴只能让道长跑一趟，没想到道长回来时带着李希春的副手还带着个流鼻涕的小孩。

“我儿子。”夏道长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萧睿鉴只觉得智商被人踩在脚底。

“你儿子见风长啊？孩子他妈是谁？我难道还会吃了这孩子要你专门编瞎话？”萧睿鉴是呛了半天才然后一连串问话砸了过去。

“我收养的，做徒弟也行。”道长仍旧是不慌不忙不看萧睿鉴的脸色。

“行吧，你徒弟叫啥？”

“二狗子。”

“都收养了就别这么随便……名字好歹取个能听的。”

“我就叫二狗子。”夏道长没开口，黑乎乎的小孩自己说了。

“你这爹当的……”萧睿鉴也当爹了，这会儿看着小孩儿发自内心觉得可怜。“给取个名吧。”

“没想好。”夏道长是真的没操心，一般喊小鬼一个“喂”出口，小孩屁颠屁颠就跑过来了，弄得夏道长根本没想好叫什么。

“好好想。”萧睿鉴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拿了个苹果递给小孩，“这孩子在哪儿收的？”

“路上，他给自己插了草标，只要一口饭。”夏道长答得坦然，连萧睿鉴的白眼都没起作用，于是萧睿鉴也死了跟他论事的心，拍拍孩子说到，“我给你要了个侍卫的编，每月例钱按照御前侍卫算是三两六钱，逢年过节的红包是跟着管事的发，应该是够你养这孩子……”萧睿鉴说到这里似乎想起来什么，“这么久以来，你有去领过月钱么？”

夏道长面色不改，也不答话。

“回头去找管事的看看账本吧。”萧睿鉴已经习惯了道长不爱说话的性子，倒是也没亏待过他，至少随手赏赐的银钱多到道长想不起来找他要钱。

等仆人领着那孩子下去洗澡，夏道长才幽幽开口，“李将军说，那枚戒指乃是揭摩可汗的信物，于去年分别赏赐给了自己两个孩子。”

“哦，看样子当时我们遇到的是两位可汗王子啊。”

“其中一位是揭摩的公主。”夏道长面无表情接了一句，“如果当时直接出手，我们可以直接杀掉揭摩未来的可汗。”

“也可能直接引发两国大战，当时边境和朝廷都毫无准备，北境三州都会陷入险境。”萧睿鉴重新拿起戒指打量，那日遇到的两个年轻人，年长的已有胡须，看身形也不可能是女子，看样子把戒指递给自己的是那位极受宠爱的揭摩公主。

“说说吧，你为什么要那个孩子？”夏道长要是看到可怜孩子就捡，都不用回京城，在江南就能开个慈善堂，千百个小孩儿等着他捡。

“他是个练武的好材料。”道长终于笑了起来。

“有多好？”

“将来定能胜过我！”

“家世呢？”

“河北贫农的孩子，父亲亡故，母亲改嫁，无家可归。”

“查清楚了？”

“他的口音我认识，带他回村，他说回去也是饿死，就跟着我来了。”

“既然底子干净，那你可要好好地教，给取个名儿吧。”

夏道长憋了一会儿，忽然说到，“江南的刺客查到了。”

“哦？”

“不是青衣舍的人，是南方著名的游侠，时闻。”

“我也听说过他，在江南颇有些声名，好行侠义，难怪不愿杀我。”

“时闻手上，有几十条人命。”夏道长不同意萧睿鉴的看法，并且抛出了反例。

“你不喜欢？”

“他广收门徒，四处宣扬，但凡有说他坏话的人，便要编排、打压，担着侠义的名头，做着伪君子的事。”夏道长皱着眉，似乎是非常讨厌那个游侠。

“他的武功怎么样？”

“很好。”

“比你呢？”

“尚未交过手，不过从他徒儿的剑法来看，狠厉毒辣，并无侠义风范。”

萧睿鉴听了发笑，从桌上捡了个熟透的柿子，递到了夏道长手上，“看样子往后还要见着他。”

夏道长接了柿子，低头看着，没吃。

萧睿鉴又笑道，“回去给你徒弟好好取个名，我也会让府上的先生教他识字，将来即便做不成将军，到了江湖上也该做个名副其实的侠士。”

“不会。”夏道长终于低头吃了口柿子，橙红色的瓤黏在了胡须上，道长也没管，继续说到，“我识字不多，这孩子很聪明，不想随便取名。”

“回去好好想想吧，我也替你想想。”

萧睿鉴本来是希望李希春回来一趟，他想亲自讨教小李将军是如何直接出云州偷袭揭摩老家然后掉过头转个弯直奔永城去的，即便是顾思林在这个年纪也没打过这种仗。

但是很显然，顾思林从边境回来，边疆得留一个人坐镇。

也有太多话不方便在信中说，所以只好把副手章连科给派了过来，萧睿鉴也只得暂时按下心思，等着和谈结束李希春能回京一趟。

下月揭摩使团来访，中秋临近，京中各家都在忙碌。萧睿鉴倒是难得几日清闲，逗完自家大郎又开始教顾承恩画画，顾承恩学了几笔又想玩剑。

这一下子倒是叫萧睿鉴想起了去年皇帝御赐的几把宝剑，当下叫人拿出来，跟着小孩儿比划了几下。

远处的夏道长看到这一幕，一声长叹把脸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