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皇城旧事（一）

第15章皇城旧事（一）

自进入皇城，阿津口中便是接连不断的惊叹声“哇！”。皇城和他们姑苏小城到底是不一样的，城门口有不少官兵把手，入城的人须得一一查验过，才被准许进来。哪像姑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自在惬意得很。

“我就出去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我就回来！”有少年被困在门口，看样子像是守城军不许他出城。

守城军躬一躬身，不失礼数，“三皇……公子，上头有命，不许您出城，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那少年狠狠瞪了守城军一眼，转身见到苏恒，便抬手招呼道：“苏恒，你回来了！”道完这句，扭头又向守城军道：“不让我出去，本小爷不出去了还不行。这城中也到处是乐得收留本小爷的地方。哼！”

“阿轩。”苏恒微微颔首，回应了少年的招呼。阿津在身后悄悄地打量着那唤作阿轩的少年，一席锦衣，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说起话来咋咋呼呼，没点正形。

“呦，这是谁？”阿轩猛地进一步，捉住阿津的手腕。“你是谁？”

为了不给苏恒招来麻烦，阿津想了想，答道：“我是苏恒远房亲戚，是他表妹。”说完，她瞧向苏恒，却没什么反应，仿佛不关他的事一般。阿津松了口气，只要苏恒不介意就好。

“表妹？”阿轩拍手乐道：“苏恒怎么会有你这么土的表妹。”

这是阿津第一次被人嘲笑穿着土气，事实上，她长这么大，除了哥哥那玩笑似的嘲笑，再未受过其他。如今刚入皇城，就面对如此，难免有些委屈。偏偏她身边的苏恒半点维护的意思都没有，苏恒说道：“阿轩，我回去还有事，先行一步。”

“哎！别呀！你走了，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啊！”阿轩跟在他们身后，唧唧歪歪念了一路。“不然……你把你这个表妹留下来陪我玩会吧。”说着，阿轩不怀好意地上下审视起阿津来。

苏恒淡淡瞥了他一眼，“别闹了。”

“嘁，没劲。行吧，你们都不陪我玩。算了，我去找秦泽喝酒吧。”阿轩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对了，你知道秦泽托他姑母在父君耳边吹风，想让父君把青儿许配给他。你自己多主动一点，不然青儿就要成别人的新娘了。”

青儿会是谁呢？看样子，她和苏恒的关系非同一般。阿津不敢明目张胆地去看，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恒的神情。只见他微微蹙眉，担心模样，阿津便不由得多了几分难过，可她又能说什么，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抱怨呢。

女官征选在二月里，还有些时日，苏恒安排阿津住在自己家中，免不了要同苏恒的父亲母亲打照面。苏恒的父亲生得极瘦，说话时总是面带微笑，却又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典型的笑面虎。苏恒的母亲长得挺美，但她对阿津明显抱有敌意，自见了阿津，就没给好脸色，在听说她是来应女官的，更是不屑，极不耐烦地把她安置在了丫鬟住的偏院里。阿津瞧着他俩，愈加思念自家的阿爹阿娘，他们为人和善，是从不会如此待客的。也可怜了苏恒，他俩每次一见苏恒，仿佛瞧见的不是儿子，而是一棵摇钱树。

自住下那日起，阿津便接连十来日没见过苏恒。他们一家吃饭时从不会叫阿津一起，而丫鬟们吃饭匆匆忙忙的，便没人顾得上她。初入苏府，阿津时常连肚子都填不饱，每每站在街边等包子出炉时，或是吃着丫鬟们的剩菜时，阿津便会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自己是哪根弦没搭对，要在这里受这样的苦？可真说要回去，她又舍不得，一切才刚刚开始，先生也说，吃得苦中苦，方为苏恒心中人。这后半句是她自己改的，用来激励自己。她想要给自己一个机会，或许有朝一日苏恒真会喜欢上她，或许，苏恒会被她打动，娶她为妻。当然，也或许，五年只是一场梦。

在苏府待得太苦，故而苏约来通知她应征开始时，她几乎是狂奔至登记处的。如白楠预料的那般，一切很顺利。阿津欢天喜地地回苏府收拾行李，路过苏恒住的小院，想着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场离别，总该是好生感谢他一下，不曾想，苏恒屋里坐了一屋子人。他们个个锦衣华服，气宇轩昂，其中有一个少女，直觉而言，阿津猜测她就是那日那个少年口中的青儿。一偏头，阿津瞧见了那个唤作“阿轩”的少年。

“我就说你在这住嘛，苏恒还说你不在。”阿轩窜出来，熟络地叫唤道。有人问他阿津是谁，他张口便来：“她是苏恒的……”

“侍女。”阿津抢白道。阿轩挑起眉，好奇地看向她，阿津只是适时地低下头。倘若再说她是苏恒的表妹，只怕会似那日，引得嘲笑，进而让苏恒丢了面子，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受点委屈，总之不能碍着苏恒。

出乎她意料的是，阿轩什么也没说，替她保守住这个秘密。

从苏恒房间退出来时，来接阿津入内司府的人已经在候着了，阿津便连一声简单的“再见”都没能同苏恒说上。她感到难过，却也只能难过着。

一更。今天一直下大雨，天像是漏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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