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犬神（四）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有些无谓真假的事情，说的人多了，也便成了真的——犬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们最先开始并没有喜食幼童的癖好，可是在人们日复一日对孩子们的恐吓中，渐渐的也认为自己本来便是食幼童的，而后愈演愈烈，成为了有心人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对。”叶之离伸手按了按眉心，“但是实际上，犬神是由牧犬人掌控的，它们就算再凶残，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低智商的兽类而已，很容易被利用，最后发展为被牧犬人成群结队的饲养，用它们来做买卖。”

“买卖？”程铭合上了手上的牛皮小本，疑惑的挑了一下眉。

顾北和秦声一齐望向了叶之离，顾北是一脸懵，然而秦声却是带着好奇。

“牧犬人是游离在阴界与阳界之间的人，他们雌雄莫辨，没有实体，来去自如，利益至上，一切朝钱看齐，一旦能够满足他们的欲望，他们什么都干，是阴界常年的通缉对象。”叶之离慢慢的解释着，手指在茶几上面一点一点着，眸里带着深思的光芒，“犬神不会单独出现，它们只受牧犬人的驱策。”

“你的意思是，今天晚上就算是把犬神引过来了也没用？必须得顺藤摸瓜，摸到牧犬人的老穴一举捣毁才行？”程铭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他将牛皮小本放回了口袋里，有些懊恼和担忧。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一直到了晚上十二点钟。

牺牲了顾北的三滴血，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在今天晚上就能够告一个段落，彻底翻篇，一次性解决完了，没有后顾之忧，可是没想到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是。”叶之离吐出一个字来，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能抓住犬神倒是可以套出关于牧犬人的信息来。”

程铭一把将他扯住了，咬牙切齿：“能不能有点出息！”

“怎么抓？有方法吗？”程铭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直了，他习惯性的又去掏自己的牛皮小本，想要翻翻看有没有什么秘笈什么的。

叶之离轻笑了一声，微微抬眸，慢条斯理的道：“不知道方法？血都放了，阵也摆了，我还以为你都已经想好了呢。”

程铭的动作一顿：“……”

秦声：“……”

“我……”他有些犹豫，“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卧槽，好浓的杀气……

顾北沉默的缩了缩脖子，总觉得下一个他要收拾的就是自己。

“我突然好像……知道了。”程铭一脸的镇定，“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应付……”

“这样啊。”叶之离站了起来，十分的漫不经心，“本来打算帮你一把的，既然你这么有把握的话，那这件事情就全部交给你好了。”

程铭：“……”

你玩我呢？！！

他立刻看向了顾北，发射求救信号。

顾北沉默了一下，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我觉得……”

叶之离一记眼光扫射过来：“嗯？”

顾北几乎是从原地蹦起：“我什么都没觉得！”

“嗯。”叶之离点点头，不再说其他的了。

顾北对着程铭无声的做了个嘴型，摊了摊手：我已经尽力了。

程铭闭了闭眼睛，直接生无可恋的在沙发上躺倒装死。

秦声在一旁几乎快要笑疯了。

顾北见叶之离上了二楼，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走过转角的时候，叶之离正走进书房，他跟进去的时候，叶之离拿了只朱砂笔，在案台上面画东西。

顾北轻轻的把门带上了，走到他旁边，给他拿符纸，唤了一声：“阿离。”

叶之离头也没抬，下笔极稳，笔走龙蛇，舞得一手矫若惊龙的字，力透纸背，十分有力度。

顾北安静了一会儿，始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今天晚上，你真的不打算帮程铭吗？”

“怎么会。”叶之离的声音淡淡的，什么情绪都不带，他画完了一张符，揭开，放到了一边，符纸上面是复杂的纹路，让人眼花缭乱，顾北将空白的符纸递了过去，叶之离看着他，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犬神的目标是你，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顾北的心颤了颤，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瞬间包裹住了他。

“我……”他有些犹豫，“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叶之离又继续画符：“还好。”

意思就是还是添了一点麻烦了。

顾北闷闷的道：“哦。”

叶之离：“知道自己是麻烦，就乖一点，好好的待在我身边。”

顾北一愣。

他偏头看着他，双手撑在桌子上，眼神稍稍柔和了一些：“嗯？”

顾北一愣。

尾音微挑，牵扯出几分温情。

秦声一阵东张西望，跟只猴似的：“哪里，哪里？”

顾北的脸上霎时溢出一抹微笑来，重重的应下：“嗯！”

＊＊＊

冬天的夜晚，来得很快，不过晚上六七点钟的光景，天已经全暗下来了，街道上面几乎没什么人在，温度降到了零点以下，只有昏黄的路灯散发着斑驳的光芒，风一吹便一晃，摇摇欲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