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君心难测
“你说呢?”常晟面色不善,“真以为自己女扮男装已然出神入化,瞒得天衣无缝?”
无忧抓了抓脑袋,“是常懿告诉你的?”
“常懿是个聪明的姑娘,你以为你这点小伎俩能瞒得过她么。”常晟嘲讽,“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蠢的。”
无忧拍了拍常晟的肩膀,凑近他问:“我记得之前宋姨娘一直叫嚣着要让常函当虎贲将军,让常懿当皇后娘娘。现在看来,她的愿望至少还能实现一半儿。”
“你这话也没错。”常晟道,“常家就只有常懿一个姑娘,打小就是把她当作未来皇妃培养的。她自己也是从小便笃定了为妃的心思,如今适逢大选淑女,倒也算是如愿以偿。”
无忧却显得有些为难,俏脸皱起,“什么如愿以偿……常懿嫁给皇上,我看是跳进了火坑,往后的日子怕不好过。”
“何以见得?”常晟倒是不以为然,“她求仁得仁,嫁给天子,是宿愿得偿。有什么不好过的?”
无忧爬回屋中,指了指门口,示意常晟从莫愁馆正门进来。
待得二人在屋中,无忧才神秘兮兮道:“你知道我进宫来,是给皇上治什么病么?”
“谁知道你?”常晟倒是不见外,自行斟出一盏茶来喝。
他嘴上虽是冷淡,但对于无忧的医术,心中是实打实认可的,“这世上还有什么病是你不敢治的么?”
“诶……”无忧做出戏谑的神情来,看着常晟微微起皮的唇角,压低声音道:“我偷偷告诉你,皇上的病,和杜康当初在百岁山下的时候有的那个病是一样的。”
常晟难掩错愕,“此话当真?”
“你还不信我么?”无忧的八卦之心又起来了,好奇道,“皇上这病少说得有了十年了。你这位在朝堂多年的虎贲将军,居然一点儿也没有听说过?”
“这是皇宫密辛。”常晟很快重归平静,睇了无忧一眼,“御前的人口风最是紧密,若是人人都像你一般兜不住事,还有规矩可言么?”
无忧想着像常懿这么可爱纯真的姑娘,要是嫁给杨熠这样一个人——且不说这身子上的疾病能否彻底痊愈,何时能够痊愈,便就瞧着杨熠如今的阴沉性子和对于先皇后的诡谲态度,无忧想想便有些不寒而栗,更不要说将此身托付于他。
“常晟,你这个做哥哥的,要不要去提点常懿一句?当时候若是被皇上选中了,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常晟却不以为然,“我说了,常懿是求仁得仁。不要去多管闲事。”他见无忧还要开口,又道,“她不是孩子了。路是自己选的,往后不管遇到什么,都是自己的事情。”
“无情无义的东西。”无忧看着常晟烦,便将他往门外推,“出去出去,回你的禁卫殿去,别来烦我。”
常晟途径方才与无忧说话的窗口,无忧又叫住了他,打开药柜取了一包野菊花扔出了窗外与他。
“别想这么多,秋冬时节着急上火的对身子尤其不好。你看你嘴角都干成什么样子了。”无忧漫不经心的模样,“拿这个泡水喝,消火的。”
常晟只看无忧一眼,便默不作声地拿着野菊花回了禁卫殿。
说来,无忧当真是觉得自己奇了怪了。
常晟这个人,带她回到常府,用她帮着自己除掉了府中的各种阻碍,最后一封和离书将她扫地出门。
可是她看到他的时候,却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恨意。
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是哪根弦搭错了,她总觉得常晟不是坏人。
是坏人也不要紧,等她把谢家的事情弄清楚了,倘若常晟当真是幕后黑手,她便亲手宰了他!
只是这个事情倒是不急于一时,眼前要紧是杨熠的隐疾,无忧必须给出法子来。
即便不能够立时三刻药到病除,好歹也要做出好转来。
否则到时候新人得了名位入住后宫,杨熠在后妃面前力不从心,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无忧在担心这事儿,杨熠面上虽然从来不说,但心中实则比她更担心。
过了几日,徐德贵便来到了莫愁馆来催促无忧开方熬药。
无忧确实已经初步开好了方子,但这只是依靠着初次并不仔细的诊脉所开,无忧不能够担保药性,便也不敢轻易奉给杨熠。
这会儿徐德贵来催,无忧便问:“能否再给皇上切一次脉?”
徐德贵拿着拂尘往无忧脑门上敲一记,“咱家看你是不要命了!皇上的龙脉,是你想切就能切的么?还不赶紧送药来?”
无忧一想到杨熠乌压压的面色就觉得害怕,抗拒道:“徐公公,您是御前的老人了,进药一事,还是您来吧。”
“这怎么能行?若然皇上问起药理,咱家可是一窍不通。”徐德贵推了无忧一把,“咱家看你也不是个扭捏的人,还不赶紧的!耽误了时辰,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无忧便只好不情不愿地端着药往含元殿去。
杨熠正面对着墙壁坐在临窗南炕上,无忧只看得见他的背影,散发着阴沉气息的背影。
无忧惴惴地走进几步,试探着道:“陛下……民女给您送药来了。”
杨熠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些动静。
他埋首撕扯着什么,嘶啦嘶啦地满是布匹被扯开的声响。
他猛地转过身来,将手中的布条扬开,又顺势掀翻了无忧手中的漆盘。
一碗汤药便滚落在地,洒了个精光,那可怜的药碗连连滚了好几圈,翻进了墙角这才停下来。
杨熠眸中似有怒火熊熊燃烧,“谁叫你进来的?给朕滚出去!”
无忧心里闷塞,却也不敢造次,只好跑到墙根底下默默捡起地上的药碗,“民女告退。”
走到门口,正要抬脚跨过门槛的时候,杨熠的吼声又再度传来,“滚回来!”
无忧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又灰溜溜地走回来,苦笑道:“陛下?”
杨熠望着地上打翻的汤药,面露厌恶之色,一张脸狞得吓人,“不是说你是隐疾圣手么?朕看根本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徒有名声罢了。你这些药,和太医院那些人熬出来的有什么两样?”
无忧真是委屈极了,“陛下……您还没喝过,怎么就知道我的药和太医开的药没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