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浣洋诀2.2.4梦中的故乡---大运河
2.2.4梦中的故乡---大运河
小武道：“那你自己呢？你是跟父亲一样，还是像母亲一样？”
武则天眼睛有点朦胧，出神地说：“那时候，我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大人的事情轮不到我想。平日里，我经常跑出官衙，到运河之边、码头上面去玩。绿水十分清澈，河边杨柳成行，春日下看起来十分美妙；而河上船只来来去去，无数的民夫忙忙碌碌，将一个个大大的麻袋背上背下。那些个情景都是我童年里最美好的记忆。”
小武点头赞道：“是啊。隋唐大运河修好之后，扬州的富足闻名天下，号称‘扬一益二’，名传千古！再加上风光旖旎，可真是居家旅游的不二选择啊！”
武则天突然又微笑道：“父亲是整个扬州地区最大的官儿，就算是我再怎么捣蛋，别人都要让我三分。护粮官兵的兵器，我都敢偷来玩儿，也不怕他们知道了以后砍我；帐房先生的账册，我也敢悄悄去拿了藏起来；就是为了看他找不到的时候，吹胡子瞪眼骂人的样子，真是好笑啊！”
小武哈哈笑道：“原来你小时候这么顽皮！”
武则天轻声道：“其实那个帐房师爷对我很好的，他也算是我老师吧。跟我熟了以后，他经常逗我玩，还教我认字和算数。”
“别处的官府师爷，恐怕都有很多文书工作要处理；可是扬州的师爷不同，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记账和算账。要清点成千上万的麻袋，将大米、食盐等等的数量登记在册，然后装船向洛阳运去。”
小武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大运河的南北漕运都是从扬州出发的呀！难怪你对数字也非常敏感，感情是小时候就在扬州学习了财务账目啊。”
武则天的眼睛上似乎蒙了一层纱，依然朦胧回忆道：“有一天，我这个野丫头又去帐房里玩，打算趁着帐房师爷趴在桌子上睡午觉的时候，去拔他胡子。”
“结果那一天师爷根本没睡午觉，而是拿着账册捶胸顿足，把我都给吓到了。后来听说，他记的账目出了大错，造成官家亏空很多。于是他被罚了一年薪水，还打了20军棍，并且被赶回老家，丢了这份工作。”
小武轻声道：“从此以后，你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帐房师爷？”
武则天黯然摇头道：“没有。很久以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才知道，当时他的帐目弄错，并不是他的原因，而是有人趁他不在，私自篡改了帐本上的数字！因为实在分辨不清是谁改的，帐房先生也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小武叹道：“所以很多年以后，你发明了大写的数字，以防止别人篡改账册？”
武则天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道：“是的。每当想起帐房先生、在算账的时候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就觉得自己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小心谨慎、唯恐出错，可千算万算，还是不知道啥时候就倒霉了，所以我总觉得应该为他做些什么。”
小武敬佩道：“你了解不少人间疾苦，这点我确实佩服。原来都是因为童年经历的关系呀！可见你父亲生前四处为官，对你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呀。”
武则天叹了一口气道：“幸福的童年，是那么的美好；日后想起来，就好像做梦一样。可那时候我却从来没有想过，家里会发生变故，我们也要离开扬州。”
小武同情道：“你们最终还是离开了扬州，幸福的日子结束了。”
武则天点头道：“不错。在我13岁那年，听说太上皇驾崩了。一得到消息，父亲就立刻大哭不止，甚至都吐出了血来；前后不到一个月，就医治无效、重病而死。我们全家没有办法，按照人间的规矩，收拾收拾、离开官衙，扶着灵柩，凄凄惨惨、千里迢迢地送亡父回山西老家汶水下葬。”
小武摇头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那你喜欢老家山西汶水吗？”
武则天笑了笑，道：“我必须喜欢，也没有其它选择！汶水人讲话和我父亲是一个口音。这里是父亲的老家，也就是我的老家，人总是要有个根的。父亲一生都说要回去汶水，没成想躺到了棺材中、才完成了夙愿。”
小武试探道：“可是听说汶水那边的武家人，比如说你同父异母的几个哥哥，对你们母女都不太好？”
武则天笑道：“是的。但是那也没有办法，我所有的家人都已经到汶水去了，在汶水以外、我们母女也没有其它亲戚了。”
小武微讶道：“亲戚待你们母女不好，总也好过没有亲戚，是吗？”
武则天点头笑道：“是啊，谁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而且我很崇拜父亲，童年时光能够这么快乐，完全是拜父亲大人的照顾所赐。父亲的心愿，我们一定要替他完成，这你能够理解吗？”
小武连连点头道：“理解，我完全理解。”
武则天忽然又道：“后来我朝中有个狄阁老，你知道他的大名吗？”
小武惊讶道：“当然！大名鼎鼎的狄仁杰嘛，东方的福尔摩斯，这谁不知道啊？对了，他不也是你山西汶水的老乡吗？”
武则天抿嘴笑道：“是啊。朝中只有狄阁老一人是山西汶水人。满朝文武，我最尊敬的就是他。当然，一方面是因为狄仁杰确实是罕见的人才，功勋卓著；另一方面，我没事也喜欢跟他说说话、听听他的意见。”
“很多时候，听见狄怀英用汶水话侃侃而谈，我会恍恍惚惚的以为是我父亲武士燮在说话。你明白这个感受吗？”
小武不禁鼻子一酸，连声道：“我明白，明白，你在世上孤军奋斗，又没了父亲这唯一的依靠，于是就在潜意识里把狄阁老当成父亲的替代者了。”
武则天喟叹道：“你倒是真明白！其它人都不明白，我也没跟任何人说起过。没了父亲大人的庇护，我也不再是啥官家小姐了，再也不可能怎么开心就怎么来，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小武也陪着黯然了一会儿，忽然又问道：“在这种情况下，你似乎应该就在汶水嫁人生子、渡过一生，这才比较合理啊。为什么第二年又入了宫，当上才人了呢？”
武则天苦笑道：“还不是因为父亲大人的余荫吗！原本太宗皇帝并不在意太上皇一朝的老臣子的，但是他怕别人说他不孝！”
“许多武德（李渊年号）老臣，都曾在大唐建立之初屡立殊勋，可自打贞观元年开始，普遍被投闲置散、没有出路，所以自然牢骚很多。所以这次高祖皇帝去世，大家都有兔死狐悲之意，于是纷纷拿我父亲说事！”
小武忽然明白了，点头道：“对哦，你父亲紧随着高祖皇帝李渊而去，又是大哭吐血而死，可见是太上皇的头号忠臣呐！”
武则天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们一家人回到了山西汶水，又没有了朝廷俸禄、过的是凄凄惶惶，这可不是对待忠臣之后的道理啊。”
小武长出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所以李世民终于想起你们来了，对吧？”
武则天点头道：“随后太宗皇帝加封了我哥哥为官，而且知道我还没有婚配，点名要我入宫、去当才人。”
小武点头附和，道：“如此一来，则高祖一朝的老臣子们至少得到一点安慰，显得太宗皇帝并不是对老革命的后代们生活不闻不问。”
武则天微笑道：“是啊，就是这样。不过圣旨传到了老家，我母亲又哭了，道是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倒是我安慰她：如今母亲在汶水武家也没有什么地位，我们都受人排挤，也没什么办法。倒不如我去宫中，反而可能有转机呢也说不定。再说大家都道李世民是圣明天子，母亲又有什么好愁的？”
小武笑道：“说的不错。然后你就去了长安城？”
武则天笑道：“是啊。随后我就跟随着官差，充满好奇地进入了长安城---这个地方带给了我无尽的痛苦，其实是我最不喜欢的城市。”
小武奇怪道：“哦？长安城可是令无数中国人最向往的地方啊！可是唯独你不喜欢？嗯，听说你最喜欢洛阳城，是吧？所以在你登基称帝之时，最终另立了一个新的都城---神都洛阳！”
武则天点头道：“呵呵，没错。可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洛阳么？”
小武想了一想，又放弃了，老实道：“不知道。”
武则天嫣然一笑道：“洛阳，就是另外一个扬州！一条大运河，贯穿城南北，使得洛阳和扬州非常相似！”
小武恍然大悟道：“明白了。在洛阳城中，你还可以找到童年美好的记忆，不至于老是烦闷于宫廷斗争！这对于调节心态，增强身心健康大有好处。”
武则天同意道：“不错，每当我心里有点烦闷的时候，就站到宫里面的高处，眺望远处的运河码头，以及南北过往的船只。当然，扬州方向（南方）来的船只远比范阳方向（北京）来的船只多得多。只要远远看到河边船来船往、人上人下，民夫们忙忙碌碌地卸货装运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我的心情就会好起来。”
图表5隋唐大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