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浣洋诀2.6.5恐怖的黑死病---染染更健康
2.6.5恐怖的黑死病---染染更健康
八角微笑道：“现代医院的雏形产生了，看似医疗的社会需求已可以被满足了。然而当面临超级传染病的时候，许多国家和社团这才明白，那还是远远不够的。”
小武眉毛一挑，道：“超级传染病？”
八角点头道：“正是。传染病一直都有，诸如流行性感冒之类的一直在人与人之间传播，但是当真正的超级杀手出现以后---例如中世纪的黑死病，这才让人民知道什么是束手无策的痛苦，什么是无可阻挡的恐怖。超级传染病，可以深刻改变人类社会的一切，包括国家、伦理、文化、科技，以及社会结构等等。”
小武惊了半响，才道：“是啊？黑死病我也听说过，能否详细讲讲？”
八角想了想，捋须微笑道：“这个也跟蒙古人西征有关。蒙古大致有三次西征。第一次西征，主要消灭了***世界东部的花剌子模，并将其余回教徒向西挤过去。第二次西征，主要占领钦察草原（俄罗斯核心地带），并击溃了东欧和中欧的抵抗。第三次西征，主要征服两伊地区（伊朗、伊拉克）的***教势力，进到埃及为止。”
小武兴奋道：“我插一句话啊，蒙古人具体是怎么做到这些的？而且之前你说东罗马人借蒙古之势而复辟，那么基督教和蒙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教徒吗？但是蒙古人也攻打过欧洲呀？”
八角呵呵一笑，呷了一口茶道：“你这些问题都不是小问题。蒙古人的战争等学习《军务如火》的时候再讲，目前不是重点。不过，虽然蒙古人会进攻一切地方，看似对基督教和***教都同样危险，但基督教世界与他们的敌意相对要小些。”
小武讶道：“那就奇怪了，我听说拔都西征几乎征服了大半个欧洲，如果不是恰好遇到窝阔台大汗病死，蒙古军队是不会撤退的。蒙古人差点就要打到了大西洋，何以基督教世界会对他们敌意较小呢？”
八角摇头微笑道：“历史没有‘如果’二字，蒙古的第二次西征毕竟没有打到西欧，不是吗？虽说他们已经扫荡了东欧和中欧，但历史上中东欧不知道被亚欧蛮族给扫荡了多少回，也不差蒙古人这一回。而拔都后来建立的金帐汗国，对宗教信仰还是比较宽容的，不论是东正教还是天主教徒，日子都还过得去。”
“再者，蒙古人统治的部落极多，有些原本就是信景教的。而景教就是基督教传入亚洲的一个分支，所以双方自然有些亲近之意。相对而言，蒙古人在第三次西征之中，对***教徒才真是灭之没商量！”
小武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你接着说。”
八角捋须道：“后来蒙古帝国分裂，在中国以西据有四大汗国。其中最有名的一个就是金帐汗国，地盘主要是今天俄罗斯的西半边。而在1346年，金帐汗国的军队前去进攻黑海北岸、克里米亚半岛上的港口城市卡法（kaffa），遇到了很大的问题。”
“一方面坚城久攻不下，另一方面军中瘟疫流行、死人无数，士兵基本上都丧失了战斗力。蒙古统帅不得不撤围退军，但在气愤之余下令---回家之前将所有瘟疫致死的尸体都用投石车扔入城内。于是就在卡法城内欢庆胜利的同时，一具接着一具‘飞翔的死人’便从空中飞入城中，落地后脏水四溅、恶臭扑鼻。”
小武面露不忍之色，道：“这下子，病菌就被大规模传染出去了。”
八角点了点头，道：“这种病是一种鼠疫，因为患者皮下出血发黑，所以也叫‘黑死病’。当卡法城中因瘟疫而死去了大约一半人口时，剩下的病者为了避开死神诅咒，纷纷逃回故乡避难。而卡法的居民大半是来自意大利热那亚的商人，以前他们花钱向钦察人租借了这个港口，以便从事黑海航运贸易。此时热那亚人再也不想着挣钱了，而是慌不择路、将病菌带去了欧洲任何可以到达的地方。”
“欧洲各城邦有的也听说了黑死病的厉害，但是见到一些远道来的患者实在可怜，便开城收容了他们。---然而只要放进去一个患者，很快全城就变得跟卡法没什么两样了。到1353年，连续8年的病毒传播令整个欧洲大陆都‘沦陷’了。”
图表8黑死病传播地图（欧洲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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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看着八角指给他看的一张黑死病传播地图，摇头叹息道：“这种病毒传播着实要比战争更加难防难挡，持续8年的抗战也没什么用，反而家家户户死人无数。欧洲人后来到底怎样了？”
八角捋须笑道：“欧洲人对于黑死病印象极深，因为前后有大约30%到60%的欧洲人死于该病，到处都挖了万人坑！这个死神对欧洲的文化、以及生活的一切都有影响：骷髅舞一时主导了艺术界，画家、音乐家、舞蹈家们对此趋之若鹜。”
“但也有很多人从信仰上找原因，要么认为自己对上帝不够虔诚，要么认为这是异教徒带来的灾难。例如，犹太人因为比较注重清洁，得黑死病的人较少；但在其它人眼中，这分明是犹太人祸害其它人的证据。不然他们自己怎么没事？”
“所以有不少欧洲国王，正好借机将散处各国的犹太人大量处死抄家。一方面可转移群众视线、安慰一下束手无策的病人家属，让他们有一个出气口；另一方面又可顺带将普遍比较富裕的犹太人家产没收进自己的口袋。”
图表9黑死病之骷髅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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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一边看着八角翻给他的一张骷髅之舞图，一边摇头叹道：“怎么会这样？传染病跟犹太人又有什么关系了？是不是只要社会问题解决不了，就一定要让一些人背锅？”
八角莞尔点头笑道：“不过，虽然欧洲人将黑死病的一切因果描述得极为细致，但你可不要认为此病只是在欧洲传播。事实上亚洲人同样被黑死病横扫，只是影响远不及在欧洲之大而已。”
小武大为惊讶道：“黑死病同样横扫亚洲？对呀，病毒传播可不会选择方向的。但亚洲的历史好像对此没什么反应啊，难道亚洲人的病毒免疫力远远强于欧洲人？”
八角微笑道：“也有这种可能。或者跟大部分人的生活习惯有关，但也只是针对这一种病毒。在亚洲人中，以中国人为例，很早就明白不能让瘟疫致死的牲畜污染水源，否则可能造成饮水的人中毒。据说汉代名将霍去病就是在北征时、误喝了匈奴人污染过的水源之水，不然绝不会仅仅24岁就英年早逝。”
“当然，黑死病肯定导致了一些亚洲人死亡，只是数量上远没有欧洲那么恐怖。除了伊尔汗国因此崩溃以外（旭烈兀嫡系子孙全部死于黑死病），对于亚洲人来说，黑死病跟之前和之后的许多瘟疫类似，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提及的地方。而且中国文化自古就认为，人与人都是一样的；从不相信某种人会带着病菌，专门传染并祸害另一种人、自身却安然无恙的这种‘无稽之谈’。”
小武哈哈大笑，道：“欧洲人真是对黑死病产生了‘神经质’反应了。”
八角捋须道：“不过代价也不是白付出的，经历了黑死病的洗礼之后，欧洲人在医疗方面有了极大的改进。医院的专科治疗功能被进一步强化，人们普遍知道了传染病患者不能被留在家中，否则全家都会遭殃。”
“而且医院里的医生逐渐多了，神父和牧师大大减少了---以前他们才是医院的主人，以给病人们提供精神鼓励、作为主要‘治疗手段’！在综合医院出现的初期，医院仍然像教堂的一个附属品，病人们每天都要被查房的神父们各种安慰---倒未必能受到专业的治疗。”
小武恍然道：“原来在综合性大医院出现的早期，大部分病人只能受到‘精神治疗’---得到圣主光芒的关怀！真正能够治病的医生就算已明白了医学是一种科学，恐怕还不敢跟神父争辩！毕竟人家才是医院的主人！”
八角呵呵笑道：“正是。然而宗教人士因接触病人而大批染病身亡，于是医院才真正归属医生和护士们所有。这样一来，医院和教堂两者的关系渐行渐远。”
“医生们也终于认识到，一些传染病是通过空气传播的，所以看病要隔绝空气。后来，治疗黑死病的医生也有了专用的防毒面具---于是他们被称做‘鸟嘴医生’。”
图表10鸟嘴医生的防传染面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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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又看了一张八角所指的鸟嘴医生面罩图，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这个铁嘴也太长了吧？不就是一个面罩吗？干嘛非得跟鸟一模一样呢？”
八角笑道：“鸟嘴长一点更能保护医生，免得他不小心距离患者的面部太近了，而对方又不小心打了个大喷嚏。总之，黑死病又催生了防毒面具产业。”
“另外，针对卫生习惯不大好的贵族们，医生建议他们经常喷洒一些植物萃取精华液在身上，或者随身携带香草袋，也能杀菌除臭---这样又催生了现代香水工业。尤其是不喜欢洗澡的法国贵族，对各种新式香水更是趋之若鹜、无日不用。”
小武连连点头，微笑道：“没错。黑死病真是让欧洲人改变了许多，给全世界人民的生活也带来了极大影响！”
八角捋须微笑，道：“其实黑死病给欧洲带来的变化还远远不止这些，伴随着天主教人士大批死在了第一线，拉丁文专家开始奇缺。很多国家逐渐意识到，需要建立现代大学、大力研究医学等基础科学，然而根本找不到拉丁文教师。”
“在欧洲，原本所有高深学问的研究都必须要使用拉丁文。但是黑死病‘专治’拉丁文专家---于是欧洲各国的方言开始发扬光大---其中英语崭露头脚，直至发展成欧洲第一大语言。否则你现在还得学拉丁文！”
小武大惊，嘟囔道：“怪不得……神学家多半都会用拉丁文！欧洲的文化从此少了一个共同的语言纽带……”
八角接着道：“抗传染病的第一线也被重视起来。大家知道即使有医院的存在，但要应付鼠疫、血吸虫病等大规模的致命传染病，光靠少数专门场所是力不胜任的，所以还必须动员全社会的力量，建立多级防疫和隔离系统，方能及时应对处理。”
小武慨然叹道：“不错！前些年中国碰到的sars疫情，其严重程度就跟当年的黑死病差不多吧？好在如今中国建立的现代医疗体系，已能提供强大的防疫隔离机制，如此我们才能够顺利过关，人心惶惶的时间也没超过一年……”
八角捻须点头道：“再从进化论的角度来看，经受过了黑死病这样致命的洗礼，幸存之后的亚欧人民便具有了极大的免疫优势---相对于其它大洲的原住民来说。当后世欧洲移民征服美洲之时，固然有不少印第安人死于战争和屠杀，然而更多的印第安人却是死于欧洲人带来的诸多传染病。”
“这是一种奇特的现象---天花、麻疹、白喉、伤寒、腮腺炎、流行性感冒等等大约20来种在亚欧大陆耳熟能详的病毒，却是首次、几乎同时在美洲登陆。欧洲移民对此熟视无睹，而土著印第安人却是数千年来第一次接触到这许多种‘新鲜’病毒，故一触即倒、一死就一大片。这场意料之外的‘细菌战’，杀死的土著人远比在正面战场上多得多的多！”
小武大为惊讶，眼珠一转道：“刚才你还说---中国文化中一直认为人与人是一样的？根本不相信有一种人会携带病毒，专门传染祸害另一种人、自身却安然无恙的事情。然而这种事竟然真的发生了，欧洲人借此压倒了美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