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人在身旁，如沐春光(1)
1、
李恪到家时，凌绍就坐在沙发上，见到他回来没有一丝吃惊的样子。
“你还真的自己逃出来了。”言下之意，他早就猜到d博士会人财两空。
凌绍没说他算准了交易的时间，所以给李恪吃下的安眠药成分并不多，想着到时候能否逃离就看他的本事，死活都与他无关了。但当他离开仓库时，早该过了药效的人却没有醒来的迹象，凌绍就猜他一定是想将计就计查出委托人的身份和目的，并十分有把握能够逃出来。
现在看到黯然站在面前的李恪，事实证明他猜测正确。
“那你又为何让夏目前来？”李恪不会以为他是真的让她来救自己。
“美女救英雄不好么？”笑着反问，让人看不透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再回来。”
目光在凌绍脸上注视了片刻，妄想看出点歉意却一无所获，李恪最终放弃了，沉默着进了书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那副一直被宝贝的画，没有一丝留恋地走向门口。
“李恪！”凌绍却在他开门时叫住了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这么喜欢文学应该不用我解释这句古语的意思，所以这件事我不会道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三王兄，你别怪我心狠，你的存在对于朕来说是最大的威胁！]
一瞬间，阴冷狠毒的声音在脑中回响，李恪感觉心被狠狠重击着，不知道是因为凌绍决绝的话，还是莫名回想起的声音。
想要发泄心中压抑的念头终于逼迫得他抛开以往的冷静，以令人震惊的速度逼近凌绍，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冲动地挥出了拳头。
“看来我错了，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
最后的话，断绝在被甩上的门后。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凌绍感觉嘴角炙热的疼痛，抬手一摸果然破皮出血了，但他却笑出了声。自己还真是厉害，竟能逼得一向温和的李恪对他动手，可明明动手的是那小子，却露出了好像他才是受害人的表情。
那一刻李恪眼中闪着灼目的光，光中藏有无声的火焰和控诉，犀利的光芒就像薄薄的刀锋，瞬间穿透了他，凌绍从未见过这么深刻而伤痛的眼神。可是那眼神，似乎又穿透了他，看着更远方的东西，藏着很多他无法形容的矛盾。
可恶！
低咒了一声，他快速追了出去。
李恪并没有走远，凌绍在小区门口就追上了他。
“喂，小子，跟我回家。”
他那张别扭的脸，故做嚣张的神情让李恪有点无奈，明明是比他还大了两岁的人，怎么做错了事还不肯承认。
“今天因为你赚了很大一笔，算你以前和将来的房租。”
“一拳好像还未真正清醒。”
李恪的话立刻让凌绍防备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开玩笑，再一拳他明天就不用见人了。
“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不会还手。”
虽然从头到尾都没听到道歉的话，但李恪还是释然了。人都有私心，凌绍收留了他大半年，更何况药效能这么快过，不难猜到一定是他下安眠药时分量放的少。而被认为是朋友的人出卖这个结还没彻底解开的同时，李恪也认清了一件事，他在这里真的是举目无亲。
“凌绍，如果你我是朋友这件事一开始就是我会错了意……”顿了顿，他又说，“此刻你同我说清楚，今后我就会防备着你了。”
一贯的狐狸笑不再，凌绍的表情十分难堪。
“还有，就算你不追出来我也会回去，因为我发现，除了这里，我真的无处可去。”
李恪最后的声音低得听不到，却像有魔力般字字敲击着凌绍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其实他和他分明很像，虽然一个狐狸一个儒雅，却同样清高不对人敞开心扉，一样除了彼此没有朋友，一样除了这里再没别的地方可去。
“我不会为今晚的事情道歉，但是，以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我保证。”
这不平凡的一晚，虽然李恪得到了凌绍暗示以后是朋友的话，但他仍旧不知道凌绍的职业，亦如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有一段时间里，李恪曾怀疑过自己是否天赋异禀，或者产生了幻觉。
他的双眼总能看到一些影像，那些片段偶尔像播不完的剧集，不断在脑中闪现。
影像是金碧辉煌的大殿，出现的人穿着丰美华丽，装饰奇异纷繁，言行举止都尽显贵族气势。
还有那双美丽的丹凤眼，密长的睫毛颤抖着，泪水悄然滑落绝美的容颜。
他不知道这些片段是他的经历，还是一个没有清晰记忆的小说家的童话灵感。
回到住处，见李恪一直捏着眉心，凌绍就倒了杯冰水给他，却因为他略显迟疑后才接过杯子而轻笑出声。
“怕又是安眠药？”
“我知道一样的方式你不会做第二次。”
哈，果然有点了解他。
凌绍想自己也做了回命苦的大善人，当初捡人回来是因为他虽然脑子不清醒，但身上带着极其名贵的古玉，以为是什么古董世家的少爷，想着这回可以好好赚一回了，不想接触后才知道，他根本是捡了个麻烦回来。
李恪的行为一切如常，智商比普通人要高出很多，除了搞不清自己的来历和总是出现的幻觉，他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甚至防身术厉害到估计世上没人能打得过他。
所以从刚开始到现在都在这里白吃白住，凌绍虽然心疼资金却也没办法，谁让他打不过他。更要命的是这小子身上有种很神奇的力量，与身俱来，让人不忍看他流落街头。
“多……谢。”
十分生硬地说出在外人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两个字，李恪喝下冰水，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
像此刻这样，凌绍就十分好奇他曾经到底生活在怎样的环境里，什么样的家庭，他并不是没有礼貌，很多时候他都可以从他的眼神里看到感谢或者歉意，但却说不出谢谢和对不起。凌绍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他愿意开始用这些再简单不过的词，但要习惯看来还得过段时间。
凌绍更想起这小子刚进大学那会儿，两人明明不同年级不同系，他却特地神神秘秘跑来问他“我内急怎么办？”
囧！当时的自己真有种当场拍死他的心，大少爷难道连上洗手间都要他陪同不成？
“去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