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错误的决策

闷热笼罩着草原。早晨还如翡翠般清凉的湖面，到了午后却变得仿如滚烫的黄金。

雷蒙德手搭凉棚，眯眼看向湖对岸。

湖泊的那头有一片毛白杨的林地，缠着青藤的木篱笆围起了白杨树和附近的一大片草场，临湖的草地上，高高筑起了一幢两层的大木屋，比普通的鸡舍大了三倍有余——那是刚刚完工的斧嘴鸟养殖场，而它的建造者们习惯性地管它叫“养鸡场”。

养鸡场由雷蒙德亲自监工，内部设有横向摆放的鸡窝、饲料槽、集蛋器，与普通鸡舍的差别并不大，但雷蒙德在围墙上做了特别的安排。

围墙的木板是可以活动的，上面额外添加了凹槽，槽内培土，种上了一排排夜光菇。

雷蒙德用他那不稳定的金手指，让这些夜光菇变得可以食用，可惜，却没能改变它散发出荧光的事实。吃下夜光菇的第二天夜里，雷蒙德的脑袋像点着的火柴般散发着荧光，直到三天后方才消退，火胡子也为此嘲笑了他三天。

“吃下它们，一定是你这辈子最错误的决策。”

“可它们的确能吃啊，味道好极了！”

回应他的，只有嘘声。

见到大家对发光的食物成见甚深，雷蒙德只好作罢，单单把夜光菇当作植物照明工具来用。

白天，他让养鸡场的木板倾斜，放入阳光，到了夜晚，木板合拢，夜光菇发出的温暖亮光就能像烛火一样，照亮整间鸡舍。

边上的毛白杨林地也有所助益，它们将成为斧嘴鸟的散养林地，提供阴凉的活动空间。这里的白杨虽然不及失落之羽里面的茂密，但勉强算得上花枝充足，而且那些花序饱满充实，幼嫩多汁，禽类没有一个不喜欢这种天然草料。

如此小心地对生活环境控温、控光、控湿，即便是没有退化的斧嘴鸟，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按照计划，再过两天，他们就能把斧嘴鸟从兽人的要塞接回来安置，不出意外，半年之后，安邦达亚就可以实现“吃蛋自由”了。

可奇怪的是，养鸡场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意外了。

不知道什么人趁夜溜进了鸡舍，毁掉了墙板上所有的夜光菇，好好的照明工具还没投入使用，就被强行废弃了。

“一字眉，你确定犯人是从湖里游过去的？”雷蒙德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旁边的侏儒。

“我的名字是斯坦尼！”侏儒跳起来，用小拳头捶了一下雷蒙德的大腿，那条金色的一字眉因愤怒改变了形状，他指着篱笆，尖声道，“你看那篱笆！你为了防止小鸡崽儿飞出去，特意把它修得又结实又高，城墙也不过如此呀！可是它上头连一道缺口都没有，那么犯人肯定不是破坏篱笆进去的！”

“万一他走大门呢？”

“不可能呀！”侏儒抬起手，比划出夸张的高度，“那几个守门人虽然是临时安置的，可是它们又高又壮，谁要是硬闯，嘿嘿，就是不想要自己的脑袋啦！所以呀，犯人只能从这儿游过去，爬上岸，再钻进养鸡场的后门。那儿是你留作打水区用的，没有设置高高的篱笆——要我说，那绝对是个错误的决策！”

雷蒙德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大侦探”斯坦尼揉了揉自己的一字眉，继续发出高论：“这个秋天热得太过古怪，犯人走‘水路’再正常不过了！哎呀，要不是我不会游泳，我也想扑通一声跳进水去呀！”

雷蒙德捡起一颗扁平的石头，打了个水漂，石头在湖面上跳跃，欢快地蹦向养鸡场的后门。

“犯人走水路过去，破坏了夜光菇，然后又走水路回来？”

“当……当然了呀！”一字眉听起来有点不确信了。

雷蒙德转身望向身后开阔的原野。

远处连绵的灰色山脉下，是一排排低矮的小房子，被流放的矮人与侏儒渡过了“新人期”后，大多定居在这个专属于小个子的社区里。

从社区里延绵的小径连接着脚下的干道，干道的一端连接着通往安邦达亚七塔区的道路，另一端，则延伸进边界的山谷，通往兽人的霍克艾斯。

“如果犯人走水路来回，那么然后呢，他又带着蘑菇去了哪儿？”

一字眉跺了跺脚，指着霍克艾斯方向：“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他的兽人大本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