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如假包换!”
李蕊坐在火车包厢里,金子乖巧地伏在她的脚边。安子昊此时没在这里。而火车还没开动,李蕊一直望着窗外。只见月台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非常热闹。这时,包厢拉门被拉开,发出声音,让她的注意力马上从月台回到了包厢。
她扭头望向拉门,见安子昊手里拿着一些水果干粮,还有两瓶水,跨入包厢。他看了她一眼,走了过去,把手上的东西一一放到小桌上,边放边道:“我买了些吃的。到目的地,还得四五个小时,饭点咱们就将就地拿这些应付?”
“嗯。”李蕊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抬头就看到他坐到自己的身边。迟疑了几秒,她终究没有阻止,任由他坐下。
“咱们接下来要到什么地方?”
他刚坐下不久,火车开动,她这才省起这个问题。
“高粱城。”他边回答,边打开一瓶水,递给她,然后望着她道:“咱们的故乡。”
火车刚开动的时候,金子不习惯这种晃动,略受到惊动,忽地站起来,显得有点儿烦躁。李蕊连忙摸索它的头顶安抚它,让它安静下来。
安子昊低眼瞧着金子,也伸出手摸它头顶上蓬松的毛发,笑了笑道:“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可是你还能喊它的名字叫金子?”
“你是说金子……”李蕊看向他,“本来的名字就叫金子?它不是流浪狗,它一直就是我的狗?”
“嗯,”安子昊答道:“它的名字还是你给它取的。它来到咱们身边,也是挺偶然的。其实除了咱们俩,它还有另外两个主人。以前,除了咱们四人,这小顽皮谁也不听。就算是小燕儿,也是你嘱咐这小顽皮让它听话,它才听小燕儿的话。”
“小燕儿我知道,就是刚才那一见我就哭个不停,一直喊我叫姐姐的年青姑娘。虽然她哭哭啼啼的,但我不讨厌,反而很喜欢她的。这姑娘挺招人喜欢的。不过现在……”李蕊抿唇点头,又问:“现在我反而比较好奇,金子的另外两个主人是谁?”
他笑了笑,“两个义胆相照,曾患难与共的好朋友。一对夫妻,男的叫薛敏学,女的叫李玲兰。你跟李玲兰是好闺蜜,两人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出生,特别有缘,所以你们两人无话不谈。”
“哦,是吗?”李蕊马上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看到他点头再次确认,她的手扶住他的胳膊,很是自然地晃着,“多说一些,我想听。”
她对自己撒娇时娇憨的神态,自然而然地流露,让他顿时心情愉悦。他宠爱地浅笑,“别急,我们四人的故事,我会慢慢地告诉你的。现在,我比较想知道,你过去两年的生活。”
“那好,我等着。我先把这两名字记住了。”李蕊让金子跳到自己身边,与他们一起坐在椅子上。她抱着金子的脖子,腾出一只手,一下一下抚顺金子身上的毛发。金子用脸颊不时地与她轻轻地蹭着。
“原来你本来就是我的狗。怪不得你这么忠心耿耿地,一直护着我。”李蕊拍拍它的头。
“狗是人类最忠心的朋友。虽然它有四个主人,但我跟敏学,玲兰三人平时都在忙其他事,照顾金子的,大都是你,所以从小就跟着你最多,自然最听你的话,对你更忠心。”
她叹道:“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只有它守着我。我看它的模样,跟我一样的狼狈,一样的脏兮兮,还一直以为它是一只流浪狗。它的毛都是金色的,便随口喊它金子。喊它,它也非常乖。我孤孤单单的,它也孤孤单单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显得惆怅不已,更紧地抱着金子。
安子昊瞧着她,不禁又爱又怜又心疼。他问她,“你还记得你怎么掉到河里的?”
她摇头,:“我只记得自己醒来后发生的事。记得当时我趴在河岸上,人泡在浅水里。至于为什么我出现在那儿,我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我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从哪儿来,都不记得。那儿一个人也没有,除了金子,我害怕极了。幸好,我还有金子。我们相依为命,一直往北走。因为没钱,又人生地不熟,再加上我忘掉所有的事情,心里就更惶恐了。为了生存,我只能一边乞讨,一边往前走,想着先找到一个地方安定下来,再想以后怎么办。可是一路的环境实在太偏僻,大多都是穷乡僻壤,那些穷苦牧民也帮不了咱们多少。即便乞讨,也很难讨到吃的。我和金子,饥一顿,饱一顿地一直往北走。有时候实在饿得受不了,我会扒拉树皮,还有就是向牧民老奶奶讨些粉糠子,强逼自己咽下去。有时候连树皮和粉糠子都找不着,金子就会去偷人家的一块剩肉回来,它很乖,分给我吃……”
安子昊不忍再听下去了。他抓起她的双手,既难过又愧疚,只是望着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安子昊的妻子,一向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那段时间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过得竟比路边的草芥还不如。
“我,”他的喉头哽咽,缓了缓才继续愧疚地,低喃着:“我当初不应该把你掉下的……”
话还没说完,他的眼泪滴了下来。她苦笑,抽出被他所握的右手,抬起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水。但是泪水却怎么擦也擦不完,她反而轻声地安慰他:“你别难过,都过去了,不是吗?再说按照当时我的情况,心里对未来充满恐惧。但是不管如何,总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先活下来,那么我才能去寻找属于我的过去。”
他听她的劝,抬手把泪水擦干净,又问:“那后来你怎么就成了赛葛?”
“我跟金子往北走,流浪到一个村落。那里总算比之前所路过的地方热闹很多。但是那里的人也比之前所遇到的人要坏心眼许多。那些臭男人总想着打我的坏主意,也幸好有金子在我的身边,保护我,不许那些坏人靠近我一步。”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安子昊却知道,当时她过得有多么的难。心里更是难过,想不到一直保护她,护她周全的竟是一条狗,而不是他这个所谓的丈夫。他越发地自责,也越发地愧疚。感激地拍抚金子,喃喃地对它道:“谢谢!”
“后来是戴华扬救了我们。他救我的时候,我已经昏死过去,连金子也因为要保护我,被那些恶棍打到半死。他救我回去后,当中我有醒过来一回,那个时候他可能已经发现我丧失记忆的事。然后我又昏睡了。当我再次醒来,他就直接告知我,我的名字是赛葛,是他的表妹,更是他的未婚妻。”
安子昊顿地半眯起眼睛,握着她的大手不知不觉地加大了力道。她不禁稍稍皱起眉头,瞧他一眼,发现他的脸色有点儿黑沉。她不由地瑟缩了一下。他顿地回神,连忙放松她的手。
“我问他,我为什么会掉到河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微顿,“他告诉我,因为我父亲的部落被马匪洗劫,我逃跑了,也因此捡了一条命,我的家人却无一幸免。他之所以出现在那个村落,是因为他不相信我死了。自从我失踪后,他就到处去找我。苍天有眼,总算找到了我。后来他把我送到美国治病。”
“他把你送到了美国?”安子昊恍然大悟地道:“原来这两年你们都在美国。”
她点头地回答了一个“嗯。”
“怪不得,无论我派出多少人去找你,天南地北地找,下令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但都找不到一丝的线索。而他却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居然把你送到美国。”
“在美国的这段时间,我一直试图恢复记忆。美国毕竟是外国,在这种环境下,对于记忆的恢复是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我曾跟他提议回来,但他却并不赞成。也怪自己的身体不好,想得太多,或是心情不好,郁闷,头就晕晕的,甚至会头痛不已,整晚整晚也睡不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便以此为理由,劝我不要想得太多。日子久了,我便也好像变得有点儿麻木了。三个月前,戴华扬在美国收到一个电话。自此后,他便整天愁眉苦脸的。我看他那么苦恼,便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告诉我,原来他在北疆所经营的一个矿藏发生了爆炸,事情闹得非常麻烦。他让我继续留在美国,他要回一趟北疆处理事情。”
安子昊安静地听她往下说。
“只是我心里有事。在美国两年,我无时无刻都想找回自己的过去。对于戴华扬所告知的一切,不知为什么,我总是半信半疑。所以我就答应他的求婚,说跟他回来就跟他完婚。我就想着回来,找机会去了解一下自己,一个真实的自己。其实过去的两年,戴华扬对我真的真的很好。这两年得他的照顾,我和金子也算衣食无忧,我对他满心的感激。但是……”李蕊顿了顿,抬眼瞥向他,眼神含着一丝羞意。
安子昊不由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追问她:“但是什么?”
“其他的事,我勉强地,也能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应该去相信他。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我愿意做任何的事。可就是……”她顿了顿,看着他,“在我是他未婚妻这事上,我总是心存疑惑,说不出的诡异。我跟他相处,相敬如宾,我对他的态度,怎么也无法表现出对他的亲近。我和他之间,好像总隔着一重山,他想攀越而过,而我却总能找出各种借口,将他拒于千里之外。你……”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不禁好奇,便望着她,挑了挑眉,嘴角微勾,“嗯?”
“你说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这真的是事实吗?”
“如假包换!”安子昊胸膛顿地挺直,斩钉截铁地回答。
“所以……我才说我这人很奇怪。”
抬眉,他不解:“怎么奇怪?”
“我对他……心里有一堵墙,让我无法放下心里的猜度,然后完全信任他所有的话。可是你说的,我为什么就那么相信呢?我甚至连一丁点儿怀疑也没有。就凭你几句话,一张旧照片,就这么跟着你上了火车。到现在,除了你的名字叫安子昊。你对于我来说,仍是一个陌生人。”
安子昊温柔浅笑,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眼底又出现那种,在他眼里她就是全世界。这种眼神让她越发地迷醉。
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给他一记白眼,不好意思地低头,娇嗔地道:“你别总用这种眼神来看我,怪让人害羞的。”
含羞带嗔的表情,落在他眼中,更增美丽,让他的嘴角越发地往上弯,眉眼溢满了心满意足。
“这一点儿也不奇怪。”他轻轻地拉她,把她拉入怀里,亲昵地亲吻她的额头,低喃:“小傻瓜!”
而她并没有任何的推拒,甚至对于他的吻,她连一丝厌恶的感觉也没有。挨靠在他的怀中,温柔又熟悉,非常有安全感。他们这种相处氛围是那么的自然而然,让她感觉他们以前一定常常这样依偎着彼此。这种相依相拥的感觉是戴华扬所不能给予的。
在美国的那段日子,戴华扬大多时候都是非常绅士的一个人,可是在相处的过程中,他看她的眼神充满痴情,所以也总想对她表现出他的满怀感情。不过,每当他试图接近她的时候,她总会有意无意地躲避,最后从他面前逃走,就像一个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