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别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中年女人在前面带路，她们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

小金子也跟李蕊她们留在山谷里。小东西十分灵活地在前面上蹦下跳，给她们开路。

因为天已黑了，路上有些看不清，阿娜依怕李蕊不小心被山石绊倒，一路上都不时地搀扶一下她。奔了一段路，她们来到这个山谷的最低处。一条崎岖的山路，似乎并无尽头。再走了一段，终于看见前方出现一座茅舍。门前已经站着几个人，待走近，有一个小伙子满脸焦急的表情，在房前来回地踱步。还有两个人是山谷里的女人，李蕊认得她们。山谷里的女人大多都到过她们那儿学习过织布与绣花。

房前的人看到她们急急地奔来，那小伙子最先扑上来，一把扶着因为跑得太快，几乎快要虚脱的中年女人，急切地用北疆话嚷了几句。阿娜依告诉李蕊，这小伙子就是这个中年女人的儿子，估计里面生产的女人就是他的媳妇了。

李蕊刚站定，与此同时地房门打开，有另一个年纪更长的大婶跑出来，一看到李蕊便跑过去，嘴里急急地吐着话。阿娜依对李蕊道：“她说里面的人一直在嚎，却一直都生不出来，昏死好几回了，刚刚又醒了，只是根本无力再自己生了。她们也是急得不得了，不知怎么办了？”

深呼吸一口气，李蕊先定定神，便抬腿往里走。小燕儿也想着跟进去，但李蕊却把她挡在了门外，“你还小，什么都不懂，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在外面等着，陪着大娘吧。”说罢，拉着阿娜依，跟着刚才出来说话的大婶进屋里。

屋里的产妇躺在床上，面色腊黄，双唇干涸皲裂，已经奄奄一息的样子。床边也有几个妇人站着，但她们都是一脸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看到李蕊，她们纷纷让开，让她走近床沿。李蕊虽然不是医生，但总算比她们多见识。她再定定神，让脑子冷静下来，便细细地回忆起自己从前所看过的课外书。

幸好以前在高粱城洋学堂上学，那位从美国来教导英语的乔尔女先生，在当老师之前曾学过好几年的医护专业，也在医院当过两年的护理人员。但是由后于后来身体健康出现了问题，承受不住医院工作的巨大压力，便改行去考教育专业，从此当上了老师。后来因为她的教育水平高，又被校长推荐到了高粱城来任教。乔尔小姐除了在课堂上教导学生英语方面的知识，课余时间总鼓励学生们多阅读课外书。因为她自己本身是学医的，也就最赞同学生们多学习一些基本普通的护理小技巧。

李蕊回忆着，突然脑子里一丝灵光乍现，想起了自己曾经读过一本与妇女怀孕，生产之类相关的书籍。默默地，再仔细地回忆片刻，她上前察看了一下产妇的情况。她的肚子鼓胀鼓胀的，高高的凸着，看上去确实比一股孕妇的肚子要大。而产妇的体型的确很瘦小，乍望上去，还是个小女孩，那样子根本就是营养不良。

肚子比平常的孕妇要大出许多，李蕊不禁大胆的假设：难道产妇怀的是双胞胎？要是真的如此，以她现在这个瘦不啦叽，小小的身子骨，确实是没什么力气自己生出来了。她扭头再看周围，简陋的环境，根本无一处能让这个可怜的产妇有足够的安全感。她扭头对阿娜依道：“阿娜依，让他们烧一大锅热水，快。”

阿娜依刚转身，还没说话，李蕊又马上补充：“还有，准备多几张干净的布，要大的，等会用来给孩子包襁褓。对了，还有剪子。”

“哦，哦，哦。”阿娜依机械性地点头，又听到李蕊大声地喊：“把火弄大一点，待会剪子可以用火烧，消毒用。”

一边说，一边在床边蹲下，握住产妇的手，仿佛想给予她更多的力量，她紧紧地握着，温柔却坚定地对床上的女人道：“别怕，有我陪着你。听我的话来做，懂吗？”

可是女人却听不懂，一双眼睛仿佛失去焦距，无神地看着她。

李蕊这才省起她不懂，于是急喊：“阿娜依，快过来，把我的话跟她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阿娜依马上上前，蹲下，一句一句地所李蕊的话翻给她听。

“别怕，我们陪着你……不要再喊，保存力气，等把力气攒够了，咱们再来……”

此时，屋里的女人们按着她的吩咐发头行一。再过了一阵子，有两人把一大锅的热水抬了进来。大盆子里的热水热气腾腾，放到地上后，小小的屋子里顿时水雾缭绕。

炉子里的篝火，让人给燃得更汪了些，火尖在跃动。

屋里的人被熏得执汗淋漓。阿娜依站起，想去把窗户打开，但李蕊却不让，说：“这山谷湿气太重，风邪，产妇不能吹风。就这样子吧。”

屋外的人都焦急地盯着紧闭的，单薄的门板，小燕儿手绞着，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冒着冷汗。再等了好一会儿，里面之前已没好久声响的产妇，突然一下子爆发出让人听了格外瘆人的嚎叫。

这么一叫，小金子骤然站直了，朝着门板汪汪地吠个不停。

门外的小伙子本已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突闻老婆这么一嚎，条件反射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往屋的方向跑几步，又怕贸然闯进去，会耽误了事，又马上煞住了。小燕儿对小伙子的阿妈摆摆手，示意她们都不要惊慌，先再等等再说。小燕儿又赶紧去安抚小金子，让它别再吠了。

屋里，痛不欲生的产妇在床上乱嚎乱嚷，瘦小的身躯乱滚。李蕊让阿娜依急喊屋里帮忙的几个女人：“别让她再乱动，快过来按着她的手脚，一定要保持体力。要不然她又得昏过去。”

几个女人手忙脚乱地一涌而上，有的按着产妇的手，有的按着产妇的脚，但是女人生产时的那股力道之强劲是别人相像不到了，也是不可思议的。李蕊瞧着她实在痛苦，眼看那些女人也快要压制不了她了，赶紧上去看产妇的情况，刚走近，却不料好看似瘦弱的产女伸颈长嚎，冷不丁的右腿挣脱了别人的钳制，哀嚎挣扎中猛地抬起，往前一踢，正中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的李蕊的心窝上。

李蕊就这样被一股无情的力道给踹倒至地上。

“安太太！”阿娜依顿时大惊失色，一边喊着，一边扑过去扶起李蕊。

胸口发痛，李蕊捂着心窝，额头上豆粒似的汗珠儿冒着，顺着脸颊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滴着。产妇仍在床上乱动，双手却仍被人死死按住，只有双腿在一断地乱蹬。李蕊眼尖，一眼就看见产妇两腿间有一个黑色的小小的颅出现了。她顾不上自己胸口正痛着，一把挣开阿娜依的扶持，学着阿娜依刚才教导床妇时的话，生涩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念得对不对，一边向在旁边还愣着的女人挥手，一边胡乱地喊：“快，快按紧她的腿。”

女人们听从她的吩咐，又去按住产妇的手脚。李蕊对阿娜依道：“孩子，孩子出来了。你在旁边，一定要把我的话，完整地跟她说道。”

两人重回床边，李蕊手托着已然出来的孩子头颅，嘴里说道：“用力，别急，听我的吩咐，呼，吸，呼，吸……用力，再用力，孩子已经出来了，还有腿……来，停下，不要用力，呼，吸，呼，吸……”

一道嘹亮的婴儿啼哭哇哇地响起了！

李蕊拿过早准备在一旁的剪刀，放在烛火上，来回地趟过以此来消毒，把脐带剪断。刚完成，便听到阿娜依在旁边大喊：“安太太，快看，快看，还，还有一个出来了。”

低头一瞧，另一个黑色的头颅已经露了出来。果然如她所料，果然生的是双胞胎！她把刚出生的婴儿小心地转到阿娜依手里，赶紧伸手去接生第二个小生命。她做着这些的时候，仍没忘记吩咐阿娜依：“快把孩子包起来！”

阿娜依不懂，一时也是手忙脚乱。有一个妇人上前，把孩子抱了过来，用李蕊刚才吩咐的襁袍包起来。

孩子刚包好了，另一道婴儿的啼哭响起，第二个小生命也平安地来到了这个世上。那妇人又跑去把孩子抱到一旁去包襁袍。

孩子出生，母子三人都平安了。

李蕊此时已是疲乏不堪，根本无力站起，手脚酸软，心口发痛地挨靠在床沿边上。她的样子看上去就跟刚生产完的产妇一样——虚弱。

阿娜依和其他女人一起来到床边，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她搀了起来，送她坐到了一旁的矮椅上，有人连忙给她递上一杯水，她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仰头咕咚咕咚，三两下就喝完了。

——

宇正太准备妥当后，带领哉子与六七个手下，跟着察汉，一起向着这个人迹罕至的山谷出发。

察汉凭记忆，把他们带到了阿黑所在的部落。他们是骑马来的，快到部落前，察汉让宇正太他们全下马，步行前时空。此时夜已深，阿黑的部落也是一个偏僻的所在。宇正太人虽不多，但这么一群人突然来到，而且步履急奔，夜深人静，脚步声把这个并没有多少人的部落里给吵到。

有两三条狗在自家门前吠个不断！

“别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察汉回头，压低声音提醒：“小声点！”

饶是察汉一再嘱咐宇正太他们要小声点，小声点，他们的行进也不免惊动了居民。

阿黑在屋里，睡眼惺忪地起床，当时也没想太多，就是嫌自家的狗吵死人了，让人睡不安宁。于是在老婆催促下，没来得及点上烛火，就出门去瞧自己的狗在吠叫什么。出了门，边拍自家的狗，嘟嘟囔囔地骂了几句。狗是停止了吠叫，可是狗眼却一直看着某个方向。

阿黑不解，赶紧抬头往狗所看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黑暗中有一群黑影子正向着山谷的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