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说啊，怎么不说了？”
入夜，酒足饭饱，大家都去休息了。
阿黑家只有土房一座，里面很小，也很简陋，根本无法容纳这么多人。幸好安子昊等人随身都带有帐篷，便在阿黑兄弟帮助下，围绕着土房把帐篷搭了起来。他们搭了两座大大的帐篷，女人们都睡在一起，男人们则在另一个帐篷里休息。
北疆的百姓多是游牧民族，搭建住宿在帐篷内都是常事。在阿黑土房的周围，或者更远一些的地方，也有着许多的帐篷。
这夜，李蕊瞧着小燕儿与阿桃都睡熟了，而她自己却不知为什么，怎么也不能入睡。她坐起，掀开身上的厚被，套好皮靴子。睡在旁边的小燕儿梦里微微地嘟囔，翻身改变睡姿，继续睡去。李蕊为她把被子掖好了，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到帐篷外。
此时安子昊与薛敏学还在未熄的篝火前商量着接下来的路程。她走过去。安子昊背对着她，一时没有发现她来了。薛敏学与他对面而坐，看见她走过来，便对安子昊道：“你老婆来找你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罢，站起，他向李蕊微微颌首与微笑，便把他们留下，自个儿回帐篷睡去。
安子昊没有站起，向老婆伸手。李蕊把把手放到他的手心里，被他所握，拉她也坐了下来。篝火还有在燃烧，只是火不太汪，橘红的火霰发着温暖的热度，也散发着明灭的光亮。安子昊看她，边摇头，边用数落的口吻对她道：“早晚温差大，这里一到晚上就冷，出来怎么不多披一件衣裳？”
一面说，一面把她纳入怀里，拉了自己大衣的衣襟盖住了她的身子。身前有温暖的余火，身后有他温暖的体温，融融的暖意包围着她。脸颊贴着他的劲侧，她浅笑，向他撒娇地嘟囔：“有你在身边，哪会让我冻着。”
他听了，嘴角向上弯了弯，把她更抱紧了些。难得有这么惬意的独处时光，两人心有灵犀，突然都不说话了，安静地依偎着彼此。
过了一会儿，她首先开口问道：“你们在这里聊了这么久，都在聊些什么？”
头顶一直响着的是他的呼吸，等了片刻，却仍没听他说话，她不禁抬头，纳闷地看他。他刚好低头，两人的目光相触。在火光的映照下，一丝迟疑一闪而过。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又怎能逃得过李蕊的眼睛。她坐直，与他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有心事？”
一愣，他不由地苦笑了一下，重新拉她入怀，轻声叹喟，“是有那么点儿的事，一时还决定不了，所以就……”
“很大的事吗？”
下巴搁到她的头顶上，他摆摆头，“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喃喃自语似的，尾音拉长，最后顿住，下一秒他才又道：“跟你商量件事。”
“嗯，”她更往他怀里偎去，双手环抱住他的腰。
他并没有马上说话，又停了片刻才道：“去找紫焰沙漠的事……我想你，小燕儿还有阿娜依留下来，不要跟着去，你们就在这儿等我们回来……”
不等他把话说完，李蕊骤然离开了他的怀抱，挺直身既讶然又急灼地瞪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她猛地摇头，瞧他的眼神透着决绝。
“你说过不会扔下我的！”
“我不会扔下你的！”他急切地向她保证，“我只是不想你……”
“那你刚才说的又是什么话？”她把他推开，生气地扭身，背对着他。
他想去抱她，可手一碰到她，她便负气地避开了。她很生气，突然想起薛敏学离开前，瞧自己的眼神隐约透着歉意。她问他：“这事是敏学提议的吧？”
叹了一声，他没说话，还想拉她。可是正在气头上的李蕊，说尽软话还是不愿意瞧他一眼。他手上猛地一使劲，硬是把她抱住了。她还想使小性子，可他这下却怎么也不愿意松手。半推半就地，她又被他制服了。
“每个人都说紫焰沙漠非常的危险，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有这个念头了。只是我一直舍不得与你分开，所以就一直顺其自然，咱们一直来到这里。刚才敏学突然提出，也把这个我逃避了许久的问题给引了出来。小燕儿是不能去的。时至今日，东洋人的目标早已不是我了。东洋人被我骗了两回，第一回在港岛，我利用假的玉蟾蜍，与敏学合作杀了恒田健，第二回在艾则孜的部落里，又用这块玉坠子把恒田炽的计划破坏了。这道拖延计已经用了两遍了，事不过三，没有可能再瞒过东洋人了。”
依偎在他怀中，她一言不发，安静地听着他往下说。
“东洋人的眼线无处不在。小燕儿在上海突然受到他们的骚扰，甚至还想把她掳走，这便证明了他们已经查到了有关玉蟾蜍的蛛丝蚂迹了。但是却又无法最终肯定事情的真伪，所以便把小燕儿当成了下一个目标。宇正希子之所以出现在我们的身边，并不是偶然的。而是他们的特务机会经过相关的调查后，才从上海派出支援，来到北疆，找机会打入我们的身边。幸好，有惊无险，但是……已不能不防。之前在小盆地附近的城镇，恒田炽，还有他的那些手下对咱们发起的袭击，就是东洋人对我们的一种警告，一种挑衅。东洋人想告诉我们的是：就算我们到天涯海角，他们依然有办法能跟踪到我们，永远也别想逃出他们的手掌心！所以为了小燕儿的安全，还是不跟着上路最好。”
“东洋人既然一直如此精明，小燕儿不见了，他们难道不会发现蹊跷的问题吗？”她看着他，问出自己的疑问。
“我们人多，而且他们知道我是不会不带着小燕儿上路的。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了，再把小燕儿安排好藏身的地方，就不会轻易地被他们发现了。等他们发现这是一个掩眼法的时候，他们自然就找不到小燕儿的踪迹了。刚才我跟敏学向阿黑详细地打探了这一带的情况。他告诉我们，这里的山上有一个背风的山谷，谷里也有人家居住。但是由于山路崎岖，所以山上山下往来的人不多，私密性可以有保证的。”
“嗯。”这时她抬起头，终于看了他一眼。
“但是，独把小燕儿留下，我确实不放心。于是我就想起让你一起留下的事了。你先别生气了，”看到她眼中隐隐的怨怒，他赶紧安抚她，“先听我把话说完。”
她微哼，又把视线移开，没再调侃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他苦笑，“小燕儿不跟着上路，谁留下我都不放心。方女士是可以留下，但小燕儿对她仍心有抗拒，你让她们如何自在相处？阿桃虽然也可以，但你也知道那小丫头的顽皮性子，阿桃是治不了她的。所以就只有你了！还有，阿娜依的身世你也清楚，自然也明白她对于紫焰沙漠的感受。为了她好，还是不要让她跟着咱们。再加上她是北疆人，对这里的风土人情非常熟悉，让她留下陪你们，我也放心些。”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理由，”她斜眼，没好气地横他，“你还没说吧！”
不由地呆愣了一下，他诧异地向她眨眨眼。
“你就直说，怕我碍手碍脚，行动起来不方便就是了。”
“呃……”左眉挑起，痞痞地样子，直瞅她。
看着他那个为难的表情，李蕊顿时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牙磨得直响，小手揪着他的衣襟，“啊……你还真的嫌我碍你事了？！”
安子昊顿地失笑，摇着头，一把揽住她，不许她再把自己推开，亲昵地在她脸上亲了亲。
“你笨手笨脚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从小到大，你啥时候不碍我事了？”一边说，一边伸出手，一只手指一只手指地掰数起来，开玩笑地数落起她，“你八岁来到我家，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能记起自己当时在哪儿吗？”
怔怔地，眨着眼睛，她不由地偏着头，回忆起来。
“别想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哩。还是让我来说吧。”他把她抱在怀里，晃啊晃，“你正趴在二楼的横梁上，说是要帮爬上去的小猫弄下来。我的个天，猫能跳上窜下的，还需要你来救？到头来，猫自己下来了，你倒好，横搁在上面，下不来了，呵呵……”
她的脸红了，火光映照下，更显娇羞好看。
“你九岁的时候，从学堂放学回家，路过一条小巷子，看到有几个男孩欺负另一个又瘦又矮的男孩，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不知天高地厚，敢跑上去跟他们打起来。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人不仅救不了，连你自己也可能保不住，被他们揍死了吧？”
“还有，还有……你十岁的时候……”他还待往下说，李蕊却已经不好意思起来，伸手一把掩住了他的嘴，瞪着他，不许他再往下说了。
他把她的小手拉了下来，亲亲她的手背，呵呵地笑着。
“你啊，本事不大，却偏偏生了一副菩萨心肠，遇上欺负弱小的事，总是想着打抱不平。就你这种身手啊，我要是嫌弃你啊，早把你扔到爪哇国里，都不知多少回了，也不差这一趟。所以，我从来没想过把你扔了，要是真的能把你扔下……”
顽皮地，朝她眨起了眼，那锐利的黑眸就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还散发着充满狡黠的眼色。
“嗯，”她好奇他接下来的话，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脸拉近自己，巧笑倩怡地瞪着他，“说啊，怎么不说了？”
火光下，她的脸色越发地红通通，一笑之下，梨窝隐现，在他眼中更显娇媚。
坏坏地，安子昊抽了一下嘴角，出其不意地往前，嘟嘴，“啵”的一下，重重地亲上她的樱桃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