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我也办不到!”
点头,安子昊忽地问道:“奈特老伯,我记得你跟我们说过。头人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幸免,都拉肚子了,是吗?”
“是的。”奈特指了指厨房里的人,不无同情地道,“这不,都虚弱着哩,一幅病恹恹的身子。但是不干活又不行,也是难为了咱们这些下人了。”
“那……”安子昊扭头看向他,“为什么刚才那个老婆子并不像有事的模样?”
奈特也一下子愣住了。他回过神来,也像安子昊一样,下意识地望向后门。那里已经没了人影,接着奈特神经质似的,迈腿就想往里冲。
安子昊一把拉住他,“奈特老伯,你上哪?”
“去,去把那老婆子拿下,到头人那儿禀报去。”
摇摇头,安子昊对他道:“你先别急,以免打草惊蛇。你先带我们去见镇长吧。”
“可是……”
“放心,只要我们仍装作不知道,那么她是不会逃的。但是你现在去拿她,也就只能她来承担罪责了,惊动了幕后黑手,情况更糟糕。”
奈特这才镇定下来,连忙领着他们去找乌依古尔。
穿过几个回廊,他们来到一个院子。奈特先请他们到了一个偏厅坐下,让一个仆从招呼他们,自己就赶紧跑去内室见乌依古尔。很快,奈特去而复返,请安子昊与薛敏学到内室去。而李蕊,李玲兰和阿依奴尔继续留在偏厅。
奈特一边领着他们往里走,一边对他们道:“咱们老爷很想出来迎接两位先生,但是真的下不了床,所以只能让两位进去见他了。”
穿过几个拱门,奈特把他们领进一个厢房里,等他们进去了,把门合上,仍站在房门守望。
——
房内,安子昊与薛敏学看到乌依古尔躺在床上。那张本就偏白的脸,这下子更白了,可以说是血色全无,连嘴唇都变成苍白了。
他想抬手示意俩人坐下,可是刚抬高一点点,就又无力地垂了下来。两人明白他的意思,便自己不客气地坐到床沿旁的两张矮墩上。
乌依古尔有气无力,连嗓音都低了好几个八度。
“我呀,现在……是谁也不相信了。”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便停下,然后深深呼吸了好几口空气,才能得以能继续下去,“我只相信……你们两人……呼呼……”
瞧着他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仿佛一口气要是来不及呼出,他们实在担心,他下一刻随时都能行将就木。
薛敏学摇了摇头,劝道:“镇长,你先别急。要不再休息一会儿,等气顺下来了再说。”
可是乌依古尔却仍坚持往下说。
他深呼吸了好几趟,攒足了力气,才再度开口道:“昨天回到府邸,将近中午,边吃午饭,边和我阿爸说了一会儿话,就突然手脚乏力,接着肚子好像翻江倒海一样……”
“其他人都这样吗?”
“都一样,昨晚啊,府邸里的茅厕就没一个是空的。我已经是拉无可拉了,眼下是连喝口水都没个力气。”
安子昊把刚才看到管家老婆与别人不同的状况,还有他对她的怀疑,向乌依古尔说了出来。
乌依古尔和奈特刚才的表现是一模一样,都想着立马把那管家老婆揪出来,好好地审问一番。
但是安子昊仍然阻止了他。
“镇长,”安子昊严肃地看着他,“关于东洋人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乌依古尔摇摇头,“我知道的也不多。因为阿克木带东洋人来与我阿爸会面,是秘密进行了。”
“那请您能尽量详细一些,说一说你所知道的事情吗?”
“记得那天我碰巧回来探望我父母。进门的时候,恰好阿克木领着一群人要出门,有四五个人吧。我跟阿克木素来不和,对他带来的客人自然也不待见,便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地往里走。我跟一个走在他们最后的人擦肩而过,偶然听到那群人当中,走在前头的一个人回头朝着最后的那个嚷嚷了几句。虽然我听不懂东洋话,但他一开口,却也能猜到他们就是东洋人了。”
停了停,他又深深呼吸了几下。薛敏学看他实在难受,摇摇头,便起身,过去桌面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递了给他。
他勉强喝了几口,缓下气来了,才继续道:“然后我见到阿爸。他当时黑沉着一张脸,显得非常生气。我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忽地破口痛骂,骂阿克木是个混蛋,被钱蒙住了眼睛,居然跟东洋人狼狈为奸,想在他这儿种植罂栗。”
又顿了顿,吸了吸气,再道:“说到这里,阿爸也很是无奈,更不愿意再多说了。我呢,一看这情势不妙,便暗地里盘算,阿克木被他所痛斥,这样的情况对我有利,我还巴不得阿爸再骂他,要是触犯了家规,把这家伙扫地出门就更好了。我便也不再深问下去,以免惹他生气,要是他迁怒于我,我岂不是引火烧身,遭受池鱼之灾了吗?”
安子昊与薛敏学不禁相视一笑。
过了一会儿,安子昊的神情显得严肃,“英国靠鸦片打开了我们的大门,百年来靠着这恶毒的手段,在世界各地疯狂地敛财,侵略霸占无数的殖民地,到如今被称为日不落帝国。而东洋同样位于一个海岛上,论资源更是匮乏。他们的野心同样狂妄,自然也想效法西方国家对于资源掠夺的手段。罂栗是制造鸦片的主要原料。”
微顿,他看着乌依古尔,“奈特大叔说过,你们部落的土地与其他部落相比,比较肥沃,非常适合种植。再加上整个北疆地下矿产资源非常非富,那么他们要是在这儿得到准许,可以自由地利用土地,可谓是一举数得。为了达到目的,他们自然会不择手段。”
乌依古尔听着他的分析,忽摇头道:“我阿爸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就是因为头人不肯答应,他们才使了横手。你被蛇咬,晧其尔溚及城里发生命案,井水被人下毒,都是已经设计好的。但是不巧的是,他们的阴谋却被我们破坏了。虽然无法阻止命案的发生,但因为镇长处置得当又及时,那么对晧其尔溚及的损害自然达不到他们预期的程度。对于这样的结果,东洋人怎会善罢甘休?”
“那怎么办?”乌依古尔不禁大急。
但是安子昊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入城时,我们看见有许多人家的屋里正搞着法事。请问镇长,这城里的人是否都很迷信?”
料不到他突然改变话题,乌依古尔不解,但也点头回道:“我们这里的人大多信奉古教。但凡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就会找巫师到家里做一场法事,祈祷好运来临,灾害远离。不过我对于这种事,大多嗤之以鼻,不太理会的。人都没命了,一尊泥菩萨能有什么用处?”
薛敏学笑了笑,插口道:“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嘛!”
安子昊道:“镇长,那波斯小伙子并非毒死,而是由于内脏出血而死。那阿克木是非常有心计的一个人。他没有把小伙子即时打死,而是让人把他打成内伤,然后算计好时间,让他带了砒霜回到晧其尔溚及,趁着夜里没人,在井里下毒。但下毒后不久,小伙子的内伤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便在那一刻倒下。”
薛敏学俊眉深拧,“能把人打成内伤,但又不立即死去,并且计算好死亡的时间,这种置人于死地的手法很是阴毒。下手之人肯定受过特殊训练,才能这么运用自如。”
“对。”安子昊继续道:“小伙子临死之前,只是刚下好了毒,还来不及把手里装毒药的塑料袋子处理掉,便死了。死前抽搐不断,肌肉紧张地收拢在一起,拳头紧握,所以至死也把那袋子紧握手中。”
“那小伙子也是笨。”乌依古尔摇头,“阿克木如此对他,既然都能逃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下毒的事,而不远走高飞?”
“他哪里是能逃的?只是阿克木有意为之,故意放他走罢了。我估计,阿克木抓到了他什么把柄,又或者扣押了他的亲人朋友,对他加以威胁,他不得已而为之。”薛敏学说出自己的相法。
安子昊点点头,“估计这种可能性最大。但是我觉得阿克木虽然狡诈阴狠,但背后肯定是受到东洋人的怂恿与帮助。你想,就这种能控制人死亡时间的手法,就非要受过特殊军事训练的人才能办得到。”
“我也办不到!”微微耸肩,薛敏学在一旁,忽地用汉语嘀嘀咕咕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