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小姐。”听到一半，画未匆匆进来，伏在段无双耳边道，“府里传来了消息，说夫人呕吐不止，十分严重。”段无双心中一惊，皱了皱眉。总不至于是那些糖葫芦的事情？
秦文看得出她有要紧事，也不好多加阻拦在，只得道：“既然妹妹有事，不如就先去吧。”
段无双面上十分抱歉，含笑道：“改日若是有空再见秦文哥哥吧，无双先走一步。”
她说着，朝着秦文微微施礼，而后带着画未匆匆离开。
段无双回去的及时，一位先生正在里面为杨林氏把脉，几个下人侯在外面。她不忍扰了里面的清净，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婢子也受了惊吓，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小姐吃了一些娘娘送回来的糖葫芦就开始呕吐不止……”
“胡说。”画未呵住她，“那东西我家娘娘也吃了，自然是没事的，你怎么可诬赖皇后娘娘？”
婢子连忙跪下，周围一圈侍女小厮都纷纷跪下，连连请罪。
“算了，都起来吧。”段无双皱了皱眉，急切地望着屋子里面。
没一会，先生拎着药箱出来，先是见礼段无双：“小人拜见皇后娘娘。”
段无双赶忙从椅子上起身：“怎么样了？夫人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才会如此？”
先生面色有些为难，沉吟了半晌，瞧了一眼屋子里面。
段无双顿时明白，沉声道：“先生随我借一步说话。”
两人离房门远了些，先生才缓缓道：“是夫人有了身孕了，如今已经两个月多，糖葫芦偏酸，夫人吃了才会呕吐。”
段无双顿了顿，“有了身孕不该是件好事？怎么先生反而如此小心谨慎？”
先生叹口气，捋了捋灰色胡子：“小人自小就照顾着夫人的身体，自然也是十分了解夫人。知道夫人在杨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又与杨诚将军一向不睦，如此有了身孕，只怕夫人难以接受。”
原本喜悦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段无双也怔住了。
先生掏出一张药方，呈给段无双：“还是娘娘有时间再开导开导夫人告诉她吧。小人这里是一张坐胎药的药方子，按着此方服用。”
段无双伸手接过，还不忘记颔首示意：“多谢先生了。”
拜别先生，段无双将下人留在屋外，自己则独自进去。刚刚施过针，杨林氏的起色看来好了不少，她靠在榻上，偏头看着落在窗外的一只雀鸟。
“你也不必难过，我这身子什么样子我自己知道。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段无双看着她，忽然道：“方才先生与我在外面说，怕你接受不了，如今我看，告诉你也挺好的。”
“什么？”最坏的结果不过于自己命不久矣，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你有了身孕，也挺好的。”
杨林氏一惊，直坐起身子，一双眼睛睁得圆：“你说什么？”
段无双面色无波，又重复一遍：“你有身孕了，已经两个月了。”
杨林氏怔住，一只手抚摸上自己的小腹，目光变得空洞，只口中呢喃：“我有孩子了？我竟然……”
她激动的看着段无双，面上笑了，眼角却有泪水不停的滑下来：“我一直以为老天是待我不公平的，他从不让我顺心过，可他今日竟然赐我一个孩子。”
段无双也替她高兴，笑着给她掖好被角：“可说呢，有了这个孩子，也算是有了寄托有了指望。”
杨林氏原本还是笑着，却忽然面色暗淡下来，她摇了摇头：“那一日，你不知道，那是我最耻辱的一日。我以为同他圆了房，他总会多看我一些的……”
段无双握住她的手：“别怕，都是过去了，如今你有了这个孩子，一切都会不一样了。”段无双举起手帕为她拭泪，只是刚刚擦过就又流出来，像是堵不住的泉眼。
没一会画未从外面端着安胎药进来，段无双接过，一口一口为杨林氏喝下。
“我看，你身孕的这个消息暂时还是封锁下来，先别叫杨家那边的人知道，我有些担心，怕那个妾室再……”段无双皱皱眉，接过帕子为她擦拭嘴角。
“呵，”杨林氏忽然冷笑起来，“她一定是巴不得我的孩子死去。她看起来面上柔柔弱弱的，实则却是却会耍心机手段的。”她面色有些难过，“杨诚连这些都分不出来，我居然也会喜欢这样的男人，真是瞎了眼睛。”
段无双看着她这样，叹口气。只是不管怎么说，如今孩子的到来也是给了杨林氏一些生活下去的希望，不至于向以前那般毫无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却总有些惶惶。
次日段无双早早起身，画未过来收拾被褥道：“娘娘醒了，夫人请您去一起用早膳，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段无双皱皱眉，快些洗漱收拾：“那你怎么也不知道叫我？白白叫夫人白等着。”
“是夫人不叫咱们叫您的，说让您多睡一会。”
段无双坐在铜镜前由着画未梳妆，抬手揉了揉额角：“最近总是睡得不好，翻来覆去的，头有些疼。”
画未用梳子为她篦头，道：“许是将军府里的枕头不如宫里软，奴婢睡着也有些硌。回头奴婢叫允安送出来就好了。”
“哪有那么麻烦，左右住几日就要回去了。”段无双垂下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鼻梁高挺，五官精致。她忽然想起来似地：“王爷那边最近还没消息吗？”
画未顿了顿，摇了摇头。
段无双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去：“怎么会呢，按理说最近就该回朝了啊。”
画未为她挽好发髻，斜插上一支金步摇，撇了撇嘴道：“不是奴婢多嘴，娘娘贵为中宫皇后，也该知道避嫌才是。”
段无双抬手捋过步摇的穗，铜镜中直视画未的眼睛：“我做什么，自然有我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