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明月收拾好了画未的东西，站在门口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主仆二人：“画未姑姑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里面有银钱，姑姑多多打点着。”段无双跟着点头：“先去了那边切不可露财，难免惹了祸事。”

“奴婢明白。”画未颔首，哽咽着站起身来，正要随着明月出门，却发现段无双紧紧地跟在身后，“娘娘别出来了，外面下着雨，您身子不好，可别着凉了。”

早有允安在一边备好了纸伞，递上一把给段无双。她笑着：“傻子，本宫亲自将你送过去。”

画未不知说些什么好，嘴唇蠕动了半晌没有发出一个字。面颊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又或者是混合在了一起。

段无双为画未撑着伞，允安与明月两个跟在后面。主仆四人前后行在宫道上，大雨之下的宫道更显得凄凉，不似白日时繁华富丽。

越走雨却越停了，等行至了辛者库，已经完全收了伞。

破旧失修的牌匾上赫然便是辛者库三字，处处透着阴森气氛。门口一个穿着粗布的老嬷嬷立着，似乎是在等待画未的到来。

段无双远远地看了一眼，只怕不是什么善茬，她不免担忧起画未日后的生活来。

“皇后娘娘。”嬷嬷向她问安，声音沙哑丝毫不具美感，可知是常年训斥宫人的。

段无双颔首，美眸之中毫无神采：“还请嬷嬷日后多多照拂着才是，本宫自会感激。”

原本是叫允安在袖中备着了一些银两打点，如今瞧见此位铁面一般的嬷嬷，允安袖中沉甸甸的银子却不知是该掏出去还是收回来。

但嬷嬷却丝毫没给他递出去的机会，即便是见着段无双依旧是一副铁青面孔：“若是姑娘在这里做的好，奴才自然不会挑她的错，若是做的不好，那奴才也不会因为她曾经伺候过当今皇后而手下留情。”

段无双的话被生生咽在嗓子里。

“没事的，娘娘，”画未急忙上前圆场，挡在段无双身前握住她的手，“奴婢自己会一切小心的，您也不必太担心，您的身子最要紧了。”

段无双不放心的深深看了她一眼：“自己小心。”

画未点了点头，转过身去随着嬷嬷进了门。

深漆红色的大门紧紧关上，将画未的背影永远的隔绝在里面，死死挡住了段无双的视线。

允安松开手中的银两，沉着嗓子道：“娘娘……”

段无双转过身来，低垂着眼眸：“罢了，没事。咱们回去吧。”

此时正值了深夜，寂寥无人，连月光也是稀罕物件。空旷的宫道上只回响段无双三人的脚步声，她走在前面，明月与允安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

太后，杨林氏，陈嬷嬷，画未……重生以后，每一个她想要尽力保护的人，最终却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如今画未，她一定要拼尽全力护着她平平安安的。

段无双这样想着，脚下却越走越快，允安与明月奋力追赶着。

“娘娘。”允安出声唤她。

段无双仿佛丢了魂似的，只顾着脚下快些走。

“娘娘……娘娘……”画未紧紧跟着，却见着段无双忽然停下脚步，而后身形晃了晃，晕倒在地上。

“娘娘……”

“娘娘您怎么了？”

这是她最后听见的几声呼唤。

迷糊之中，似乎听见有人在身侧叫喊，暴怒。

声音像是萧子轩的：“朕只是说调画未去了辛者库，谁叫你们不许给皇后请太医的？”

又听见有人低声啜泣，像是明月又像是允安。

也感觉有人在轻轻摩挲她的额头，到鬓角，随后落下轻轻一吻，像是萧子晗。带着清幽的冷梅香气，闻起来像是安神香似的，让她可以再沉沉睡过去。

段无双总算清醒过来，在某一个黄昏午后。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有些口干舌燥。

“画未。”她道。

从外面进来的是一个极其脸生的小宫女，脚步匆匆的进来了，走到床前站定，低着头问：“皇后娘娘，您醒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画未呢？本宫叫画未。”段无双皱了皱眉。

小宫女回道：“娘娘您忘记了，画未姑姑已经去了辛者库了。”

段无双默然，嘴唇干裂着，又问：“你是谁？明月呢？”

小宫女显得有些慌张，不答反问：“奴婢是新进宫的小春，娘娘可是口渴了？奴婢去给您倒茶。”

她如此回答直让段无双心中觉得不好，追问道：“本宫问你话呢，明月去哪了？”

小春忙行至桌边斟了半杯茶水，亲手奉至段无双身边：“娘娘请用茶。”

段无双恼怒，一把将茶水推翻。温热的茶水溅在小春的手臂上，她咬着嘴唇，却是不敢发出声音：“娘娘……”

“明月人呢？”

小春吓得跪在地上：“明月姑娘与宫外人私传信件，对娘娘不利。昨日已经被抓起来了，今日便就要杖毙了……”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允安的声音：“你们干什么？”

接着就是内侍的呵斥声：“杖毙云水阁的宫人，自然是在云水阁了。”

“皇后娘娘尚在病中，若是惊扰了娘娘，你们吃罪的起吗？”允安说着就要扑上去救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