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浮沉帝梦落
第一,专擅威权,肆恶虐众,将诸王、贝勒、大臣、官员恣行捶挞。
第二,穷奢极欲,吃穿所用远过皇帝,犹不以为足,恣取国帑,遣使邀截外藩入贡之人,将进御马匹任意攘取。
第三,对亲兄弟无情无义,有将诸皇子不遗噍类之势。
第四,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窥视。
第五,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朕悉知其情将索额图处死。今胤礽欲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
废斥之后,难过,愤恨、失望、惋惜、怜惜、怜爱,种种复杂心情交织在一起,康熙爷一连六日未曾安寝,对诸臣谈起废太子一事又涕泣不已。
九月十六日,康熙爷回到北京。命在皇帝养马的上驷院旁设毡帷给胤礽居住,又命四贝勒爷和大阿哥共同看守。当天,康熙爷召集诸王、贝勒等副都统以上大臣、九卿、詹事、科道官员等于午门内宣谕拘执胤礽之事。康熙爷亲撰告祭文,于十八日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将胤礽幽禁咸安宫。二十四日,颁诏天下。
胤礽长达三十三年之久的太子之位,终于在一片怨声载道中结束了。
本以为十八阿哥的死和废太子之事会让众阿哥之间的争斗暂缓,可巨大的诱惑反而让储位之争愈演愈烈。整个朝堂中,波涛暗涌。
因王落落用性命护着我,我对他更是打心眼儿里多了几分佩服,想着去看看他伤势如何。走在回去的路上,就看见八阿哥一行人面色忡忡地走了过来。九阿哥紧跟在八阿哥身后,好像在谈着什么别人万不可听去的大事。一看见我,赶紧闭了嘴。
“奴才见过各位爷,各位爷吉祥!”
“可是刚去看过王落落了?”不得不承认八阿哥对猜别人的心思似乎很有一套。他见我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毕竟是男女有别,以后这些事交给别的奴才去做就好。你只关心他人的伤势,自己的伤口可有好利索了?”
想起那日他掐着我的脖子对我的警告,再想想现在一字一句的关心。那副假惺惺的嘴脸,让人看了实在有些恶心。九阿哥曾是他们之中对我最不感兴趣的人,可自从经历塞外出行一事之后似乎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觉着康熙爷对我的宠爱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些日子皇阿玛为废太子的事郁郁寡欢,你可要小心伺候。莫要让别人揪住了把柄,尤其是大阿哥。”九阿哥又提点了我几句,几个人这才晃晃悠悠地出了宫。
如今太子爷被废,大阿哥定是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可康熙爷对他的野心早已有了察觉,不然也不会在宣布拘禁胤礽的时候宣谕。说他秉性躁急,愚顽,不可立为皇太子。
这几日,康熙爷的胃口总算是有所好转。奏折不停地看,茶水不停地喝,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以暂时麻痹自己忘掉太子被废一事。国中无太子,总是惶恐不安的。朝堂之上近日也不乏大臣们上书,应及时从众位阿哥们当中择选品行端正之人立为太子。
“魏珠,你说说朕应该立谁为太子呢?大可畅所欲言,朕赦你无罪!”
“万岁爷可是抬举奴才了!”魏公公冲我使了个眼色,我赶紧帮康熙爷又添了一杯茶。他看了看我,竟让我也把自己的心思说来听听。
魏公公自然是说阿哥们各有各的好,可我却不这么认为。抛去个人情感,十三爷确实是众位阿哥当中最为出挑的。且心地善良,待奴才们也宽厚。最重要的是,康熙爷也对他十分喜爱。可他又向来不喜朝堂之事,一心一意辅佐四贝勒爷,怕是对太子之位没有多大兴趣。其实这样也好,不在风口浪尖上或许可保一世平安。
至于最后能坐上这个位子的,且等康熙爷一一审视了。
可胤礽还活着,毕竟是棋差一招,难免会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大阿哥不自量力的向康熙爷请杀胤礽,康熙爷诧异之余又觉着痛心无比。对他一再批评,毫不留情面。不谙君臣大义,不念父子之情,天理国法皆不所容。大阿哥见自己夺储无望,便想推荐与他关系密切的八阿哥。他本想选择暂时休养生息,却再一次落入了口舌之中。
“姐姐,你怎么看张明德相面一事?说八阿哥,后必大贵?”
我摇了摇头,“别人的贫穷富贵,岂是张明德随随便便几句话就可以一概而论的。这不过是大阿哥见自己夺储无望,才把最后的希望都放在了八阿哥身上。以为制造一些舆论,万岁爷就会顺应民意立八阿哥为太子。逼的太急,只会适得其反,八阿哥这次怕是要被他害惨了。万岁爷已经派人去追查张明德相面一事,应该马上就会有定论。万岁爷的心思,我也猜不透!”
说着,眼睛不自觉地看向手腕上的伤。虽然伤口已经痊愈,却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手腕上的疤痕。暖云知道自从太子被废以后无暇照顾我,脸上更是多了几分愧疚,“这么好看的手腕上要是留了疤,我会心疼的。德妃娘娘今日给了我一瓶药膏,说是去疤痕的效果很好,姐姐不妨试试?我知道姐姐对德妃娘娘一向不怎么喜欢,可也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呀!”
接着从袖子里掏出药膏递给我。
德妃娘娘觉着我爱出风头,我又觉着她心口不一。关系好不好的,也不过是看在曾经主仆一场的份儿上不愿撕破脸罢了。定是十四阿哥托她把药膏转给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欣然接过暖云手上的药膏,想着改日定要当面答谢他。
刚刚奉茶出来,就看见十四阿哥朝乾清宫走了过来。他明显是已经看到了我,我刚要和他打招呼,他却低头一路疾走,显然他不愿意和我照面。我努力回忆着近日发生的事情,确信自己并未得罪他。他如此待我,不讨个说法怎么行?
一路小跑着追上他,“明明已经看见我了,为何又不理我?我又哪里得罪你了?塞外出行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他看了我一眼,也不向往日那样嬉笑打闹,反倒是一脸严肃,“这是乾清宫,你我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才是!你是奴才,我是阿哥,难不成还要我一个堂堂阿哥主动和你打招呼?不是没看见,是装作没看见,我的意思还需要多问吗?”
又是这副恨不得我马上去死的鬼样子。因为张明德为八阿哥相面一事,我还在担心会不会波及到他。好心当做驴肝肺,我自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是,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奴才,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可我就是想问一句,我拿你当朋友,你拿我究竟当什么?高兴了就来关心我,不高兴了就随意辱骂?我本来还想当面谢谢你让德妃娘娘赠与我药膏,你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要和我撇清关系,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念着良心?”竟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耿冬雪,有时候我还真是看不明白你的心意!”他怕我俩争执的事情又会被闹得人尽皆知,也顾不得康熙爷的召见就把我拉到了一边。胳膊被他弄得生疼,他这才松开了我,“你的药膏不是我托额娘送的,是四哥亲自去求了额娘。现在是如何,就连暖云那个丫头也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了?我们平时与八哥最为亲密,皇阿玛要是因为张明德一事怪罪下来,我们也很难撇清干系。上次八哥被弹劾已经是元气大伤,难不成这次真的是命数已尽了?我不求你在皇阿玛面前帮八哥说什么好话,可至少不要再去勾搭四哥。你明知道四哥和八哥向来水火不容,你要是把我当朋友,就离四哥远一点,权当我求你了!”
他不曾想,如今的我已经是身不由己了。或许四贝勒爷只是单纯的关心我的伤势,又怕我会不接受,并不像他想的那般阴毒。这些话,就算说出来他又相信几分。与其让他胡思乱想,不如吃了这个哑巴亏。
张明德一事,也终于传来了消息。不仅如此,此人更被牵出有谋杀太子爷的企图。
数日之后,三阿哥向康熙爷揭发大阿哥与一个会巫术的人来往密切。经过查证,发现大阿哥曾用巫术镇魇胤礽,阴谋陷害亲兄弟并有物证。其母惠妃出身微贱,向康熙爷奏称大阿哥不孝请置正法。康熙爷不忍杀亲生儿子,令革其王爵,终身幽禁。并将其所属包衣佐领及人口,均分给十四阿哥及八阿哥之子弘旺。同时,又警惕以明珠为首的另一支外戚实力的增长。
对八阿哥来说,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本来交议政处审理,要不是十四阿哥以命相拦,想来真的是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