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转战京城(2)
她挺立在那里,披着柔软、细长的秀发,像微风里的一棵春柳。随着春柳的摇曳,我发觉了两湾皎洁的春光,那是她渐已润红了的眼睛。
哦,看来她已经入行了!因为我刚才的表述,是我多少年心血的结晶,也只有对银元这一行有所了解的人,才知道这些传授的分量。做银元的,吃的是眼力,挣的是眼力。每个行家都有两套,但都是密不传人的。
面对这么一个有悟性、重情义的助手,我心里有话,却又没法表达。我抑制着自己的情感,退到了里间。
这些天来,随着对小季了解的加深,我越来越感到她是一个悲剧式的人物。她的不幸经历和依顺性格,将她演变成了一个一味知恩图报,并有几分愚忠的女性。她大学毕业来到了设在“海韵大酒店”的“江南刺绣贸易公司”,年轻倜傥的总经理看中了她的美貌和她的业务,将她从员工发展成了女友,后来,总经理为上海陆家嘴一个富姐所迷惑,将公司一扔跑了,不但骗走了她的几万元积蓄,还骗走了她创作了几年的双面绣“蜂鸟”。“江南刺绣贸易公司”原来租赁的就是“海天大酒店”的房子,总经理跑了,员工也已树倒猢狲散,酒店保安只有扣留下了总经理的女友。无辜的小季被带到了强强办公室。经过一上午交谈,强强不但免了“江南刺绣贸易公司”的十几万房租,还留下小季做内勤。自此,小季投入了强强的怀抱。但由于她是另一个男人的“遗物”,强强对她并不十分尽心,一些在强强的跟前争风吃醋的女人也极力打压她这只落水的凤凰,所以,她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即使这样,她却很少吐露什么怨言。
一个男人在北京创业,最精彩的是白天,可以遭遇很多博弈的高手,最苍白的是夜晚,独守一张空床在无聊地煎熬。这个时候,往往期盼着影视剧里的奇迹,一个女侍郎、一个女间谍,甚至一个女妖精,飘然而至,咂干了你的激情……
“嘭嘭”,果然有人敲门了。
我又惊又喜,背后藏着一把漂亮的傣族匕首,来到了防盗门前。
“谁?”
“我,苏老板。”
啊?这么晚了,竟然是小季!
打开门,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我请她进来,她却请我出去。
出了门,就是文慧园路的小吃一条街。她约我找了个店外小吃的位置,坐下了。在一棵树下,摆了一张折叠小桌,很僻静。她要了一个凉拼盘,我要了一份毛豆,并各要了一扎鲜啤酒。
她跟下午是一样的衣服,淡绿色t恤,绛紫色短裙,细长的脖子上挂着一串水晶珠子,显得很优雅。
“想了很多,还是来找你了。”她说。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话一出口,我就后悔。强强的房子,还用多问吗。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苏经理,你觉得我们的经营,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
我知道她一定有了计划,期待地望着她。在这个稍微有些闷热的晚上,她似一阵凉爽的风,给人以舒适。
“你让我四处转了一些天,我才有了一些儿看法。老憋在心里,总觉得对不住你的。”她羞羞答答地说。“说的不对,你可一定谅解呀!”
她接着说道:“做银元生意的,主要靠店铺零售,还有批量出货,你们行话叫做‘推砖’,是吧?”
我点点头:“北京叫‘推砖’,我们叫‘通吃’。”
她轻声一笑,又说:“在我看来,‘推砖’是效益的最大增长点。所以我就想啊,你虽然做这一行多年了,可毕竟初来北京。你是知道的,北京是整个东亚地区银元经营的中心,那些大户,都建立了自己的网络,我们想并联进去,是不占优势的。所以,我想……”
讲到这里,她偷偷看了我一眼。我先跟她碰了一下酒杯:“来,别急,慢慢说。”
“我们何不扬长避短呢?”她小口抿了一口啤酒,改用了试探的语气。“你看这样好吗?我们利用酒店的条件,设立一个‘北京泉友社’,泉友,不是做货币生意的雅号吗?这个‘泉友社’暂定在酒店的十二层,靠它,为各地来北京交易的泉友提供优惠的食宿和交易服务。我想,管总也会支持的,因为这样还能够提高客房的利用率啊。其实,酒店不用另外投资,只是把atm机移到十二楼,再把楼层多功能厅改造一下,便于泉友们交易就可以了。苏总,我只是瞎想,不一定对的。”
我望着她,迟迟没吱声。她有点儿摸不准了,垂下了头,两只手在胸前搓来搓去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抑制着情绪,问她。
她不明我的本意,慌乱地说道:“如果不对,你就权当我瞎说吧。我……我走了。”
我情不自禁,一下子按住了她的手:“你坐下!”
稍停片刻,才说道:“知道吗?你一下打开了我的思路。”
看她稳定了下来,我又说道:“全国的泉友到北京来,除了食宿问题,还有货品的保管困难。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再利用酒店资源,替他们无偿保管货品,这样,学问就出来了--保管货品,需要登记吧?只要有了货品清单,我们就掌握了货源。现在市场竞争,货源是制胜的重要条件,这样一来,我们可就‘统天下为己有’了呀!”
她也兴奋了,猛地点点头。
“小季,”我激动地端起了扎啤,“给我一次感谢的机会吧。”
“别,别这样,”她也站起来,双手捧住了我的酒杯,“苏经理,你用自己的方式,传授给了我那么多银元常识,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知道,在这个行道里,眼力就是财富,你这么无私的传授,本身就是一种情义的召唤,我想,换了别人,也会像我一样的。”
在她的安抚下,我坐下了。这时,她突然问道:“苏总,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天下的生意千千万,你为何偏偏选择了银元呢?”
“它的挑战性!”我不假思索地答道。“在古玩行当里,其它的造假,多数是一个团伙、几个人的行为,造假程度总体水平并不高,而银元造假,从晚清以来,多数是国家行为、党派行为、集团行为,制假水平登峰造极,更奇怪的是,一些假品,工艺水品和收藏价值,还大大超过了真品,这是其他行业所不具备的。”
她看着我,有点儿呆了。是啊,老银元的奇妙对任何有追求的人来说,都是回味无穷的。
她看了一下手机,立起了身来:“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希望我的建议,成为你的主意,不要让别人了解底情。”
这样的女人,让你不敢有非分之想。尽管她的容貌、她的神韵足以让人产生非分之想。
但她走了没几步,却站住了。她思量了半天,才开口说:“苏经理,听说你有个非同寻常的伯父,做了大半辈子生意,北京的水很深,你是不是请他……”
话没说完,她莞尔一笑,像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我傻傻地望着她……
四
扫了一眼支票,强强不动声色地摸起了电话,声音很小:“我,两位。”
然后朝我一扭头:“走。”
他一边往办公室外走,一边悄声告诉我:“老四,我要让你当一回皇帝。”
他开车,我坐车。沿着西海、后海的岸边,穿过了一条条小巷,来到了一座庭院前。红漆涂抹的大木门,雕梁画栋的大门楼,没有牌匾,也没有标识。我们的车一到,门就自动开了。
进了大门,朝右拐,是一道电动栅栏,像幕布似的两边拉开后,我们钻了进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三层小楼,白栏杆,琉璃瓦,支撑阳台的是红柱子,整个小楼半土不洋。
北京的老式庭院里只要藏着小楼的,都是有来头的。
进了小楼的大厅,迎上了两位穿制服的服务生,他们低头哈腰,将我们领进了一个更衣室,换上了一套金黄色的休闲服,又在服务生引领下,乘坐电梯,各自走进了顶端的房间。我这个房间一半儿搭着透明的天蓬,底下是一个鹅卵石砌成的圆弧形的池子,里边的水冒着气泡,我发现,水里还游弋着一群群小鱼儿,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鱼按摩浴吗?
在温池一侧,有两只沙发和一个茶几,上面摆着果盘、啤酒和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