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珍藏阳光

立春过后，春天就来了。天空的那抹暖阳，宛如豆蔻少女，走出闺房，欣欣然张开了眼。站在窗前向外望去，明艳艳的天，水洗般清澈，丝绸般光滑，湛蓝，还携带些许的薄凉。从云岫而出的阳光，像无数条看不见的小溪在空中缓缓流动。清亮亮的。街边的槐树干枯着，冬青瑟缩着，松柏无精打采的。他们的沉睡并不能阻止春天的脚步。人们都说小草是报春的使者。在我看来，是阳光第一个报告了春天的信息。无论万物是否从冬天醒来，看一看阳光吧，她会告诉你，春天，来了，真的来了。

几年了，我一直在阳光中感受春天。只一眼，一个刹那，我惊喜，又是一年春来到。阳光明媚得很，她青春，纯净。哦，那是春天的阳光，妩媚的阳光。温泉水滑洗凝脂。她不像夏天火热，不像秋天凄凉，不像冬天惨淡。一年四季的阳光也是生命的一个轮回。而春天的阳光正值青春年少。冬天还没被寒冷褪去沉重的衣衫，在你被日常乱了心时，她出落得亭亭玉立。猛然间，只一眼，就惊了魂。青涩的阳光，含着苞，待着放，不经意间悄悄地飘落到你的眼前。回眸一笑百媚生了。

走在街边。阳光温柔地倾洒。在树上，楼房上，还有人的身上。用心去闻，清鲜的阳光的味道。那是山间小溪清凉的，水的味道。春天的味道。雪小禅说，春天是用来浪费的。说得真好。你瞧，老人们穿着棉服，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在阳光里唠着嗑。打他们身边经过，他们好奇地看着你，从西看到东，直到消失。询问，哪家的闺女，怎么没有见过？是啊，大地冬眠了。我也冬眠了。宅在冬天里。走进春天。透明的阳光播撒在心里。心清了，轻了。陈旧的记忆，留在冬天吧。放下一切，包括生命里的美好。记忆封存在陶瓷里，酿一瓶醇美的酒，来年的冬日，守着炉火浅酌吟唱。春天是青春的季节。一年生命的开始。不再年轻的心，回归到张扬的青春里。那颗心，沐浴在柔和的日光下，干净了，轻松了，优雅了。连脚步也轻盈了。行走在鲜亮的阳光里，像流畅的草书，自由奔放。

我站在桥头。河面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河面中心两尺来宽的冰面解冻了，弯弯曲曲的河水，缓缓地向前淌着。两边的积雪在日光的照耀下晶莹透亮。照出了雪花清凉的味道。绿色的水，洁白的雪，那是护城河面最美丽的春天。观水台不再孤寂了，三四个小伙子拿着相机拍照，乐呵呵的，一脸幸福。一个新修的观水台，坐落在桥头的堤岸上，城市的喧哗里。半掩的，虚设的门，灰色的瓦一块块落在一起，像一本本的书。中间圆圆的花纹，古典雅致。我站在观水台上，享受早春的阳光。什么都可以想，也什么都可以不想。就这样，一个人伫立在阳光里。两个人站在冰面上，拿着竹竿，竹竿的一头有个漏斗，他们把漏斗伸进水里，捞着什么。我在看，桥头的行人驻足，也在看。唯有这样的春日，人们停下匆忙的脚步，才有如此的闲情雅致。不在乎看到了什么，在于把心沉浸在春天里。晒晒阳光，放飞被俗世捆绑住的心绪。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是播种的季节。洗净心上的尘埃，放在柔和的春日下，播种，耕耘，培育爱的花朵。待到花开满园，采摘美丽的心灵之花，制成佳酿。那是一杯怀旧的美酒，盛满人生的大欢喜。

风，和煦。岸边的柳枝摇曳。一阵惊喜。柳枝泛青？难道是日光迷了我的眼么？我注视着近处的柳，远处的柳。淡青色的柳枝在风中轻舞。春天来了。阳光催开了柳的眼。阳光媚了，柳青了。柔媚的阳光，白色的雪，淡青的枝条，这就是春天了。春天，从阳光出浴的那一天，寒冷的冬天成为过去，新的一年已经开始。

独爱春天的日光。行走在街边，沐浴在春天的阳光下。沉重的心，遇见它，轻了；烦乱的心，遇见它，静了。生命里的春天是有限的。一年年地来，一年年地去，一年年地减少。每一个春天各有不同。每一年的故事也不一样。就像这个春天，在早春的阳光下，我收到他送给我的诗，一首顾城的诗《门前》。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

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扇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有门，不用开开

是我们的，就十分美好

早晨，黑夜还要流浪

我们把六弦琴交给他

我们不走了

我们需要土地

需要永不毁灭的土地

我们要乘着它

度过一生

土地是粗糙的，有时狭隘

然而，它有历史

有一份天空，一份月亮

一份露水和早晨

我们爱土地

我们站着

用木鞋挖着泥土

门也晒热了

我们轻轻靠着

十分美好

墙后的草

不会再长大了

它只用指尖，触了触阳光

他说，很美的感觉。是的，很美。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想起那个春天，阳光下，柿子树青涩的季节，我们站在树下，默默相望。所有的爱恋都在无言里。那爱，是轻触阳光的温暖。是一个刹那的幸福。是一片风景的美丽。在早春的日光下，我读到这首诗，曾经的记忆，美好地走进这个春天里。

又是一年的春天了。请你，还有我，打开心窗，迎接一剪清风，一缕阳光。在清风里写下幸福，在阳光里种下温暖，从这个春天开始，收藏起生命里一缕缕的阳光，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