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兵主(一)
15.兵主(一)
江玄将阿元放在床铺之上,添了被子又热了火炉,再从她身上寻一颗太一丹喂下。
阿元过得半刻才开口:“我无碍了。只是梅雪两位前辈耗损的内力,少不得要调养。”
江玄问:“青鸾呢?”
“她护着王宗走了。”
“她竟护着王宗不顾你?”
“他们逃走的时候,我还没有发病。”
“这王宗要找的睡火莲……”
“就是我们要找的神药。”
江玄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实则如若阿元不在身边,他也未必不会对两位掌柜的施以小小手段,只是眼下……
江玄开口道:“你休息一夜,此处再待无益,我们……”
两人话未说完,却听楼下起了嘈杂之声,倒不知出了何事。江玄按住阿元,只说不理。过了不多时候,便有梅掌柜前来启门。
“江大公子,小郎君,你们可得下来一趟,来了个不好惹的北狄大爷。”
江玄听闻,将随身的玄玉收起藏在怀中,去应了门,道:“是谁?我去应付。”
“来人是当今延部之主拓跋延的义子拓跋决,我们都称他为兵主决。他说要见方才放鸣镝的人。”
江玄听闻来人身份,心中起了不安之意,阿元从床上起身,扶了扶自己的素冠,说话的声息仍是不稳:“我放的,我去见他。”
江玄来到她身边,微微皱眉:“我看还是……”
阿元已经下了床,正要取过鞋,忽听得楼梯上微微作响,有人上来了。
江玄扶住阿元,折眉不语,阿元轻问道:“什么是兵主?”
“就是将军。拓跋决手上,分管延部的一部分兵力。”
阿元猜想上来的必是几个蛮子兵,恶言恶行的,嗓子也粗噶,正穿鞋,却听得门外两把脆娇娇的女声说道:“兵主有请。”
阿元同江玄都觉得怪异,两人整装启门,见外头竟端立着两个盛装丽人,浓眉深目,额发蜷曲,二人皆以轻纱笼面,眉心坠着一颗晶石。
江玄转瞬已改换萧散神情,赴好宴般牵过阿元的手便行,目不斜视,阿元朝梅影使眼色,梅影只苦笑,两个盛装女子随在三人身后,踢踢踏踏,都下得楼来。
映入眼帘一派花团锦簇,楼梯下另有六个美人,同楼上的一般装束,宝蓝重彩的一袭衣裙,覆着一色的面纱,额间也是一颗晶石,衬得眼色斑斓。她们围着一个男子,或是捧酒,或是捶肩,暖风熏了一室,叫阿元都有些羡慕。
那北狄男子侧着半个身子,唇间还叼着一个晶莹透亮的葡萄,他一扬颈,将那葡萄囫囵一口吞了下去。这时,有个面纱丽人将一支红漆鸣镝呈上前,阿元听得那兵主决问道:“这是谁放的?”
阿元推拒了江玄的搀扶,杨柳扶风般立着,开声说道:“是我。”
那兵主决这才转过身子来,看向阿元。阿元一路上看见过不少北狄人,多是些高鼻阔面,晒得黝黑的粗壮汉子,可眼前的这位兵主,虽是一身北狄装束,面孔倒像个南楚娇生细养的公子哥儿。
阿元偏过目光去看那支鸣镝,问道:“尊驾可是来还我鸣镝的?”
阿元没听见答话,她擡眼看去,只见那兵主一双眼睛钉在她身上。
其实那拓跋决生了一双风流多情目,软醉桃花眼,寻常女子一见误终身也不稀奇。但阿元却被那一双眼看得极不自在,只觉那眼波中的下流与暴戾一闪而过。
拓跋决命人将那鸣镝呈上来,单手取过把玩,开口问:“江帮的鸣镝,怎么在你手上?”
北狄的兵主,竟认识江帮的东西,这大出阿元的意料之外。
阿元见江玄欲开口,忙以眼神止住,道:“我们是江家的远亲,正是依附江帮做药材生意的。”
梅影随即也帮腔道:“兵主,是这样的。这两位江家的药材商人呢,住在我这儿,结果,我这来了歹徒……”
拓跋决不耐烦地挑一挑眉,道:“这些我方才听过了。”
梅影讪讪地笑:“是……是……”
拓跋决将那鸣镝在手上掂了掂,忽的抛向半空,又堪堪接住,无谓道:“那便还你……”
阿元看着那任人把玩的鸣镝,暗里微怒,并不答话。
一旁t的盛装丽人道:“兵主还你,还不赶紧拿着?”
阿元双手去接,口中忍耐道:“谢……”
猛然间,那兵主手腕发力,将鸣镝狠狠一掼,一道虹彩破空而来,直插阿元的发间,阿元寒毒发后,身子还软,只听“噔”地一声响,阿元的发冠被打落在地,那鸣镝则生生钉在了几人身后的厅柱之上!兵主在鸣镝上使的力道又快又猛,阿元险些跌跤,江玄一步上前,使劲化解了力道,生扶住阿元整个身子。
满室响起拓跋决的戏谑之声:“妖女烟修罗,也不过如此?”
阿元泼墨似的一汪长发披散开,冰雪为肤,白玉为骨,一段眉眼令无数美人绢画黯然失色。
梅影不禁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是个女的?还是个……妖?”
雪影不知何时听到了动静,也来到厅中,不由问道:“烟修罗?你这小女子,在江湖还有自己的名号?”
江玄探看阿元神色,见她怒气并不盛烈,微微放了心,从地上拾起素冠,递给阿元。
阿元草草束起长发,一双眼如星月冷悬,芒寒色正:“都是说书人的闲话,我只是个功夫低微的小女子。只是……堂堂北狄的兵主,也知晓这些趣闻么?”
拓跋决笑了一笑,似乎是当真喜悦,他的眉目如灼灼炬火,冲淡了那些下流晦暗的阴影。
“你忘了?咱们曾经交过手。”
阿元背对众人,微微蹙着眉,转过身来假扮天真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