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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世仇

75.世仇

江玄绕至豹爷身侧,微微屈低身道:“安掌柜说了大半天,倒是一直没提‘三通老人’。”

豹爷大惊而起,瞪视一圈,揪住小谈道:“你个谈小子,这样天大的事儿也说了出来?”

小谈直呼“哎哟”,哭嚷道:“还天大的事儿,爷爷人都失了踪,回不回得来都不知道。他是‘一通’‘二通’‘三通’的,又有什么分别了?”

豹爷一听,竟也觉小谈说得有理,悻悻焉焉松开手去,长叹一口气,才道:“小谈是谈家独苗儿,他既然信你们,老子也不藏着掖着了,索性便全说了。这大通赌坊,是老谈,也就是三通老人t置办的产业,他出的钱,早年由大哥经营。后来,又多了俺和二哥两个异姓兄弟。俺们兄弟仨年轻时候,和三通老人都有过一番交情,机缘巧合之下,都不想再闯江湖了,便一齐聚在这赌坊里。没事经营经营赌局,喝喝酒、吃吃肉、撒撒泼,多快活自在都不知道!”

楚青鸾道:“想必三通老人隐身于江湖,日常便是靠这赌坊向外联络,探听消息?”

豹爷摇摇头:“探听消息什么的,犯不上。自从小谈他爹娘出事之后,老谈他啊,在关郡也跟俺们一样,求太平日子过。”

几人的目光都不自觉投向小谈,小谈眼神闪避开,阿元忙道:“别扯到小谈身上,好好说老谈。”

豹爷没耐烦地看阿元一眼,牙齿咯咯一磨:“老子这好好说着呢。不过这赌坊里,的确会有老谈的朋友来,不过那是极少极少的情况。他们若是来了,同俺们说一声,‘天通、地通。人通,未识三通,何以大通。’俺们就知道,这人要见老谈。俺们去向老谈约一个时辰,就能让两人在赌坊里见面。”

楚青鸾与阿元异口同声道:“那甘兴呢?”

豹爷扭头挑眉:“甘兴?他……他一个月要光顾赌坊两三次,倒是……倒是没听他提过老谈。”

楚青鸾思酌片刻,道:“也许甘兴,才是事情的关节所在。或许当夜,便是他与三通老人会面之时。那伙黑衣人杀掉了所有人,却带走了三通老人。”

阿元道:“你是说,甘兴要么是好心想来提点三通老人注意这伙人,要么,就是被这伙人利用来引出三通老人的?”

江玄思索片刻,道:“如今看,这案子可以往三通老人和甘兴两处去查。一,便是查三通老人的仇家是谁,若是查这一线索,”江玄看看阿元,又看看小谈,“有些陈年往事,便不得不问个仔细。二、便是查甘兴。”

楚青鸾道:“查甘兴,怎么个查法,去百剑山庄吗?”

江玄道:“让小谈去找沈捕头。放沈捕头去查。看看甘兴近日,究竟结交了哪些人。这些人又是不是与三通老人有交集。”

阿元本是低头沉思,此刻忽而擡起头来,望向江玄:“查人,人可会撒谎。查物,物却一清二楚,不消多话。”

江玄闻言,轻轻一道笑。

小谈等人都觉疑惑,不由问:“什么意思?”

江玄看着妻子笑道:“她想叫我去查那黑匣子。”

楚青鸾道:“这也不失为一条线索。”

江玄转头,看住小谈,俯下身来,与他平视,开口道:“小谈,你仔仔细细想一想,你爷爷曾结下什么宿敌大仇?前因后果你可以不说,但名字须得给我们。”

小谈敲着脑袋,十分懊恼地:“我早没告诉你们!爷爷最大的仇敌,就在离关郡不远的东豫县!”

关郡与敦河郡毗邻,东豫县便是二郡接壤的中心腹地。

江玄暗中吩咐渭川,弄了一辆马车,顺带捎上渭川做车夫。安红豹仍留在那农舍内养伤,江玄等人带着小谈,行一天一夜便到了东豫县。入了县城,再往外郊行去数十里,便是南宫家族世代深居的一片山林,久而久之,人们便称呼这片林为南宫林。

说起南宫家族的轶事,一长串正史野史交错相生,真假难辨。最早,跟随永元帝开疆辟土的开国肱骨南宫适,便封侯于此。南宫适当年功成身退,自在于山林,直活到108岁寿终正寝,遗下诫言与后世子孙:人人自警,代代习武,进可卫国,退则保家。南宫后人依此训,热衷武道,并不着眼仕途经济,族中不论男女,从小就是玩着刀枪棍棒长大的。

南宫氏另有一门绝技,唤作“长空一啸”。这是卓绝非凡的一种神奇内功。话说当年南宫适只身一人救永元帝于万马千军之中,便是凭了这“长空一啸”。当是时,他面对身披铁甲,手持兵刃的浩浩大军,面色不改,仰天深吸一气,随即啸吼之声跃出咽喉,震动四方,脚下砂石飞滚,军马扑倒,兵士溃散。南宫适背驮永元帝,以啸吼声开路,以七星九环刀斩杀,突出重重包围,救得一代君主之命,才有后来的宏图霸业,大楚盛世。

南宫氏传到这一代,“长空一啸”之武力境界,虽不如前人,余威尚存。据小谈说,早年三通老人编纂《折戟沉沙录》时,也曾将南宫家武艺最出众的南宫无欢列为十二品中的第二品高手。可后来或许知晓了什么关于南宫氏的秘闻,《折戟沉沙录》正式付梓时,他已将南宫无欢自书中删去不提。南宫一家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在江湖上暗中探听三通老人的行踪,誓要一问究竟。

阿元听到此处,不由问小谈道:“既然付梓时没有南宫家的名字,他们怎么知道是老爷子删了呢?”

江玄道:“《折戟沉沙录》这样少见的江湖奇文,三通老人写一卷,市面上便出一卷手录稿。可见是手录稿被南宫家看见了,偏偏付梓的成书又没有南宫家。这等世家,又以武为尊,不写他尚要气恼,更何况写了又删去,这等大伤颜面之事,自然忍不下去。”

阿元在马车中支颐敛眸:“唉,可见当史官难。要公正评断,便要分辨那些虚言、妄言、不实之言、粉饰之言。若一笔孤行呢,又伤了这个的面子,拂了那个的意思。”

楚青鸾淡淡道:“若是三通老人评判不公,冤了南宫家呢?”

小谈忙道:“不会的。这书费了爷爷好大的心血,几番修改,字字斟酌,处处打听,多方求证。他若是删去南宫家,必定有可靠的因由。”

阿元也道:“我瞧老谈一双眼睛大好,不像是弄错了。怕是这南宫家名不副实,‘长空一啸’徒有虚名罢了。否则,他怎么肯背着得罪南宫家的风险,也要将他们自第二品删个干净呢?”

小谈若有所思,默默垂下头去,颇为老成地叹了好大一口气:“现在想,我倒宁可,他别冒这样的险,别得罪南宫家。那现在,说不定我还有爹娘呢。”

阿元等人闻言,神色都有不忍之意,阿元伸手轻轻拍了拍小谈的肩膀,示意他振作。

小谈眼眶已红,强自忍住了,吸吸鼻子道:“我也不知道前因后果。只知道我爹妈是因为爷爷开罪了南宫家,才……才没有的。我自记事起,便是跟着爷爷东躲西藏,后来才在关郡安定下来,开了个说书馆。”

阿元皱眉含怨道:“南宫家也欺人太甚吧,不过是字纸之罪,要迫得你们家破人亡才罢休?当今皇帝还不敢这样放肆呢。”

江玄轻轻敲了敲阿元的手背:“我想,不光是字纸之罪,两家已结下世仇了。南宫家的南宫无欢夫妇,十年前双双急病而亡。恐怕,这与小谈的父母之死,大有干系。”

阿元心中暗自一惊,想,怪不得三通老人要带着小谈远远避开,谈家与南宫家都折了两条人命,个中恩怨,已不是一句谁对谁错可以了结的。

楚青鸾习惯地蹙起眉心:“木已成舟,往事说来无益。不如想想,用什么法子去南宫家探虚实吧。”

江玄道:“我打听过了。南宫一家,与武林世家,尚有往来。咱们假扮飞鹰门的门人,过去拜会。飞鹰门门人众多,门主与如今南宫家的家主南宫无令也算交好。咱们借口拜会,至少不会被逐。”

南宫无欢夫妇死后,南宫家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其弟南宫无令打理,这南宫无令妻子早逝,无儿无女,将长兄长嫂遗下的一对兄妹,视若己出,亲教亲养。南宫无欢的长子南宫末风,便是南宫家未来的主人。

楚青鸾想直接面见南宫无令,而江玄则准备从阅历更浅的南宫末风身上着手,只有阿元另辟蹊径,想接近南宫末风的妹妹——南宫末容。三人便翻来覆去想出了几套不同的说辞计谋,以备应对。

小谈见他们推衍来去,不由问道:“可……可……南宫家的人那么厉害,如果,如果他们识破了你们不是飞鹰门的人,那该怎么办?”

阿元简洁道:“打出来,跑出来,闯出来。”阿元说话间,朝江玄看上一眼,“反正总有法子。”

江玄失笑,她这法子,不过赌一赌自己夫君的归藏功,可以抵得住那“长空一啸”而已。

他想着,便从身上又掏出什么,分与阿元和楚青鸾。

“这是特制的蜡丸,你们随身藏好。若是真激得南宫氏动用‘长空一啸’,即刻用这蜡丸塞耳。”

阿元接过蜡丸,心中倒是七弯八拐转了心思:他们若是走明路,江玄定是吩咐过其他暗卫走暗路,夜探南宫府邸的。如此一想,倒为其他暗卫担着一份心,整个人便有点心不在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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