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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色授魂与

67.色授魂与

楚青鸾伴着阿元走在前头,王宗和江玄落后,四人便这样两前两后回到关郡客栈。

客栈里的人都歇了,只有王宗的手下孟章仍在等门,见主子回来,忙不叠迎上去,看见女装的阿元,孟章惊讶地瞪大了眼。

“这是……江……江公子?”

阿元微擡眼皮,懒怠理会,转身折进客栈去。

落后的王宗忽加快了步子,近了楚青鸾的后身,轻放足音:“青鸾姑娘,烦请出来片刻。”

楚青鸾见他一副有事相商的神秘模样,便对阿元嘱咐道:“你先上去。”

楚青鸾跟着王宗往外行,江玄独独一道影往内举步,楚青鸾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步子犹疑一顿,江玄片刻没停,与她擦身而过。楚青鸾擡眼,责备似的看向王宗,王宗唇边溢出一丝笑,他的面容稍嫌板正老成,有笑意的时候便温情柔和许多。

楚青鸾在客栈外吹着冷风,抱臂道:“你故意喊我出来?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王宗若无其事背着手踱步:“他们夫妻总该谈一谈。”

楚青鸾道:“你不知道他们的事!你不懂。”

王宗半折过身子,侧身望着楚青鸾,轻摇了摇头:“是,我自是不懂。除却他们二人,旁人也不宜置喙。”

楚青鸾似有所明,脸容静下去,喃喃道:“他们是夫妻了。可……可她不该成亲的。我弄不懂她在想什么。她怎么会挑拣那样一个丈夫?”

王宗道:“江兄有那么糟么?照我看,他算得上人中之龙。”

“可他没有足够的野心。他只想要琴瑟和鸣,夫唱妇随,那么娶任何人都可以。”

王宗一双凤眼微微挑起:“怎么样大的野心才够呢?在朝堂封王拜相,或是在江湖上号令群雄?若是娶了你和你的姊妹,便不该平凡度日?”

“平凡度日?倘若我早知道她要过平凡人的日子,我这柄青剑又何必……”楚青鸾说到要处,生生截断,扭头道,“算了,这些事,不谈也罢。”

在楼上的客房中,江玄与阿元,相对而坐。

阿元被点了穴道,此刻一双眼,闭目不看,一张嘴,沉冷不言。

任江玄如何,始终无法令她开口,只得解开了她的穴道。

阿元穴道一解,即刻驭云似的后移数步,从珠翠未卸的鬓发上拔下一根细簪,朝江玄飞掷而去。这细簪来势虽快,但以江玄的功力造诣,要避开仍不是难事。谁知他竟岿然不移,嘴角擒着一丝艰涩笑意,生生受了这一簪。

金色的簪钉在他的左肩,簪尾处血色晕染,红金辉映,而他整个人与衣裳,皆是惨白。

阿元低呼一声,一脸慌忙迎上去,忍痛皱眉,将那细簪拔下来,烫手似的丢开。心里气他不躲不避,又恨自己心软意弱,一边骂自己,一边往身上找治疗外伤的赤鱬膏。

江玄一把捉住了她的手,阿元小意挣扎,生怕牵动左肩的小小伤口,嘴上却不饶人:

“你这伎俩忒不高明吧?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江玄神色温软,语意亦是低微:

“我不高明,我手段卑劣,不入流,只会伏低做小,是个十足十的小丈夫。”

阿元只是抗拒地抽出了手,板着脸孔道:“那你便流血吧。我不心疼。”

江玄似笑非笑,面皮隐着一层苍白,近日来为了寻找阿元,他焦心过甚,模样憔悴了不少:“妻子惩戒丈夫,自是不心疼的。”

阿元扭过脸去,不看江玄,说道:“什么妻子,丈夫的。咱们白白成了亲,连万宝楼里的露水夫妻都不如。”

江玄闻言,脸色大变,道:“是谁告诉你……”

阿元一道眼光摄去:“谁都知道,谁都能告诉我。只有我不知道。”阿元一双眼瞧定了江玄,“最该告诉我的人,可也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我……我……”

“你……你什么你……”阿元一腔委屈羞愤全涌上心头,“咱们成亲这几个月来,虽歇在一处。可入了夜,你总是哄我先睡。自己趁夜处理江帮内务,大多时候只在书桌前枕一觉。我先前还总疑惑,你怎么睡得这样少。其实你是有意避开我的是不是?那个拓跋决还猜你身有顽疾,若是你有什么病,锁阳谷主也早替你看顾医治了。其实我心里全清楚,你……你……”阿元眼中蓄着泪影,声气也低了下去,“你只把我当一个小妹妹。我不像你的妻子,你便也没有把我当做过妻子。”

江玄正要辩解,阿元眼皮擡起,一双烟水泪眼令他心如迷雾,半失言语,作声不得。

阿元见他无话辩解,遂低下脸去,沉心静气道:“莫不如咱们就此散了,你找你真心喜爱的妻子去。”

江玄的声息亦是轻微,不怨不妒似的:“那你呢?找越扶疆去?”

阿元眼皮一擡:“我谁也不找。我为什么非得做人家妻子?既然试过一次不好,我……我以后再不要成亲了!”

江玄上前将阿元揽在怀里,阿元生怕压着他伤口,手像树杈一样擡起,避开他的左肩。

“我真心喜爱的妻子就在这里,你让我去哪里找呢?”

阿元撇开脸去:“我不信。”

江玄的声音沉而喑哑,像一道暧昧昏暗的月色,“你会信的。”

他说着,忽擡起一脚踢翻了烛火,暧昧而昏暗的月色,微微抚亮这间小屋。

阿元被江玄打横抱起,放低于床榻之上。

她怔怔望着他,一瞬之间,她便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她擡起手,给了眼前她所钟情不渝之人一个又脆又亮的巴掌,那掌掴声震荡在暗夜里,也震荡在她心头。她垂下脸去,屈身而泣:“你以为我是什么?一个讨要糖果、无理取闹的孩子?”

江玄半跪在床上,探身去吻她的脸同她的泪痕:

“我才是那个讨要糖果的孩子。阿元,我从前不敢碰你,是怕你不愿把糖果给我。可如今我知道了,水到则渠成,情至则……”

她的涟涟眼泪在拒绝他,她的嘴唇、面庞与身子却在接纳他。于是江玄相信了她娇嫩欲滴的唇、她芙蓉泣露的面庞与软玉生香的身子。

他们有过两次的婚仪,直到此刻,在这南楚边境,才真正结为一体,将一个平平的良夜,变为霭霭的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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