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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情字易结不易解(二)

51.情字易结不易解(二)

这厢任、顾闲话毕,那厢阿元随着江玄正在望舒水阁赏月。这楠木四面厅,更似一处敞榭,廊上坠两盏摇曳暗灯。东西北三面的水里各自砌了一座玲珑石塔,塔顶坠珠,塔t腹中空。此刻,月光清朗,石塔中点着小小烛火,阿元面北而望,水上一片浮光跃动、幻影交错,辨不清何者为月,何者为灯。

此是圆水园一处胜景,伯宁县人都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三分都在望舒阁。

阿元不禁问:“是谁在那石塔点的灯?”

“管家命人坐着小舟点的。”

“下回咱们自己坐船,自己点灯好不好?”

江玄起身道:“那咱们就不等下回,我喊人弄船来。”

阿元忙攀住了他:“我说下回,就下回。”

阿元说话间,看见身后那株自水面拔生出的大榕树,眼光沉了沉,心道:景是好景,只是看着,倒觉这树生长得不易。如此艰难之境,水阻桥拦的,还能长得这般郁郁苍苍。

“你又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阿元回过脸仍是看那水与月,“咦,这水下还有鱼。”

江玄不由笑道:“照你看来,这家里养的鱼,自然不比得在江河湖海里自由自在的鱼了。”

阿元落落一笑:“有池鱼有湖鱼,有缸中鱼有碗里鱼,还有那案板之鱼,各有各的去处,落在你们江家池塘里,不算太埋没吧。”

江玄失笑:“不知你哪里来那么多的道理。”

两人正自说笑,渭川一闪身便从石桥上渡到跟前,看住江玄。

阿元见渭川的口型动了动,并没出声,江玄却似已了然的样子,便道:“你同渭川走吧。我一个人再待会儿。”

江玄也不多作态,起身道:“我很快回来。”

江玄同渭川走至无人处,才开声问:“怎么样了?”

渭川将藏的书信掏出来,递给江玄:“大当家刚到的信。”

“她说了些什么?”

渭川面色有异,只说:“你还是自己看吧。”

江玄皱眉,取过信拆开,信上寥寥数言,却看得他颇为忐忑。他将信随意一折,丢回给渭川。

“烧了。”

“烧信管什么用?我早说了,你和这小公主的姻缘成不了。这下你怎么办,大当家要你娶这大舅爷家的女儿王端生。”

原来,这船帮该缴的分成,已拖了两季。江王氏身子初愈,查起账来,驼帮与票帮虽亦有拖欠,都在催缴下及时供上来了。只有这船帮,不知是不是王叔瑟与王仲坤两兄弟,心怀怨恨,亦或是早有谋划,愣是拖着不给,要江王氏亲到娘家议一议。这船帮面上是王琅的二哥三哥做主,可王家的大哥王伯函,是漕运衙门正经的官,这船帮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少不得有他暗中帮衬调停。

江玄沉冷道:“母亲若要拉拢王家人,这大舅爷王伯函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渭川冷讽一笑:“可不是。”

江玄瞅他神色,摇头叹道:“阿元的剑指着你一次,你也押解过她一次,便算两清。你怎么还那么小气!”

渭川将一纸信往空中一抛,冷剑出旧鞘,舞一个利落的剑花,那信纸便碎成片片雪,却连一片儿也没沾上他的身。

“我不是小气。我就是嫌麻烦。女人嘛本来就麻烦,你可好,惹了一个麻烦中的麻烦。”

渭川收剑入鞘,见江玄一只素手,搁在玄玉之上,月光下,白者莹然,黑者乌润。

“我早说过,我的婚姻不作为维系江帮的工具。再者说,若是娶了王家小姐,那车帮的武家小姐,马帮的曹家小姐,我是不是一个个娶过来?”

江玄言至于此,擡脚便要离开。

渭川忙问:“你去哪里?回水阁?”

“我去赶封信。你即刻替我送出去。”

“你要怎么解决?”

“向王伯函应承三件事:一,今年南方有旱灾,为与民抒难,这船帮的税利,我们自愿再纳一成;二,王伯函的次子科考又失利了,给他供一个船帮内的虚职,他可以一边备考,一边领月奉;三,秦台郡太守之子与我交好,此人素有才名,可与端生表妹结订良缘。”

渭川“嚯”了一声,道:“这桩桩件件,不由得王伯函不动心啊。”

江玄脸上倒是浑无笑意,孑然一影朝苏世堂去了。

阿元在望舒水阁独看月色,忽听身后脚步轻响,却不是江玄,便扭头去看,袅袅婷婷的一个影在夜色里朝她行来,风扶的行举,与她施了一礼。

“元姑娘。”

阿元起身还礼:“魏小姐。你也出来赏月吗?”

“是啊,元姑娘好兴致。”

“我,我已看完了,正要走呢。留给魏小姐看吧。”

“可我不想独赏,姑娘陪我一起,好么?”

魏玉汝既如此说,阿元也不好推辞,只得复又坐下。

她与魏玉汝在一处始终不自在,倒不是单因为江玄的缘故。这魏玉汝从父亲身上,学来了一股涩滞的学究气,总叫她想起那些教四书五经的文师傅。

倒也不是四书五经不好,只是这书上的字密密麻麻,总是将她堵得慌;还是天上的云月星雨,地上的鸟兽虫鱼,遍山遍野的奇花毒草,更得她欢心。

有一回,青姐已能将整部论语从头背到尾了,她还停留在“子曰”二字,乳娘一边替她缝药囊,一边替她辩:“公主才是咱们真真正正的南越孩儿呢。咱们南越人,就不兴文文字字那一套。”阿元大喜,抛下书便出去撒欢玩。第二日文师傅抽考,阿元自是一句不会,倒把乳娘那句话明明白白重复了一遍:“咱们南越人,就不兴文文字字那一套。”倒把师傅气得够呛。

阿元如是回忆了一番,应也费了些光阴,却听身边的魏玉汝并没做声,亦是安安静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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