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扫盲教育七
“或许有这层因素，但我觉得不全是这样。”棕蹄缓缓摇头，语气却是越发肯定。“已经有人来我们这里，期望可以看到今年毕业的这一届学生的成绩单，并从中挑选人手。由此判断，那些雇主还是尝到好处了的。”
“你给他们看了？”焦明追问。
棕蹄点点头，但见焦明并没有拍手叫好的意思，不由解释道。“我觉得这是好事，就没拦着。其中一位雇主还直接要拉人走，却被我们挡下，然后联系了孩子和孩子家长与雇主见面，契约定下明年夏天毕业就直接去上班。”
“做的不错。你们继续聊，我旁听。”
焦明给以肯定，心中却不以为然。且不说隐私问题，这几个尖子生若能进一步深造，绝对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但转念又释然，暂且还不必悲观定论。待初高中教育以‘扫盲夜校’的形式普及开来，这几个半只脚踏进社会吃过苦头的少年会更加用功读书，进一步改变命运也不一定。
海鱿与棕蹄接下来的谈话更多是些细节性的问题，关注于‘大多数’肄业生的情况。焦明听了一会，渐渐没了兴趣，倒是对海鱿小组中一个少女成员有些刮目相看。
她皮肤略黑，容貌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略丑，不过简单几句话便可看出言辞反应十分机敏，一双乌黑的小眼睛在沉吟时更仿佛透出睿智的光芒。
不过这番十分直接的注视自然招来回馈，这位少女略有些畏怯的对焦明点点头，而焦明却是微笑点头并比出一个大拇指，算是一种肯定和鼓励，并隐约记起一个名字：飞萤。
这次对谈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然后海鱿小组告辞离开，焦明则已然确认教学楼改造计划可行，便拿出上午写好的文稿，与棕蹄讨论学校的全方位升级计划。
只听了个开头，棕蹄便露出哭相，“大……大人，每天开课到半夜，我们可能……大概……也许遭不住啊。”
焦明却是一拍额头。“你们当然遭不住，不用这么婉转。是我忘说一句话，这里还会扩充进新的教务人员，你们安排‘倒班’就是。知道什么是‘倒班’吧？”
“工厂里那种？”
“知道就好。”焦明满意点头，继续介绍。一番长篇大论之后，焦明又在计划方案的末尾做出补充，边写边问道：“那些找你看成绩单的家伙，是什么情况？”
“直接签契约的是发电厂管事，四个是旅店餐饮的老板，另外法师塔居然也来了一个负责后勤采买的管事，剩下几个则是商船大副。”
“原本对如何招纳那一批成人学员还有些难办，现在好了。不如你去和这几个家伙说说，表示我们愿意对在职员工提供一些基础的培训，包括数学和语文，还有礼仪和少量通用语。当然具体科目和时间安排都可以商量。价钱方面……”焦明略作犹豫，本着开业大酬宾的原则，还是决定让利。“……就免费好了。”
“明白。”棕蹄点点头，斗志满满。
焦明对这种可称呼为亢奋的状态有点懵，想想才明白。这种进取心旺盛或者说‘想向上爬’的人，不怕大任务，就怕冷板凳。
“还有，这个‘扫盲夜校’的计划你拿着，和其他人商量商量。平民窟这片你们更熟悉，想想如何宣传这个‘扫盲夜校’，有什么意见建议也要说出来。”
“明白！”棕蹄的声音更高三分。
“去吧。”
吩咐完这边，焦明又转去萨丁城发电厂。由于这种公共服务性质的厂子全是公爵名下的企业，焦明这个女婿当然畅通无阻，三下五除二便增加了平民学校的总闸通电容量。
过程中记起棕蹄提起过，这边也有人要毕业生来着，顺便也确认了一下。却不想被这位分管账目的管事大倒苦水，敢情这边已经是一团烂账，不用说专业会计，算明白四则远算的人就招。
焦明敷衍哈啦几句，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这种失职的情况被极力掩盖才合情合理。旁敲侧击一番，不仅知道这位管事还是鳄鱼家族的远亲，同时也明白，这位管事已经被折磨到极限，只要再也不看到数字与运算符号，蹲大牢也行。
“辛苦您了。”焦明轻声安慰，大概能体会到一个小学数学水平的中年人突然执掌这种工作，所面临的压力。若是随性慵懒者，那也罢了，偏偏这位还是个较真要面子的性子。
听闻此言，这位管事虽然因畅谈心声，压力宣泄一番而舒畅许多，还是回以呵呵苦笑，整体仿佛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最后焦明又问了问空间输电磁铁法阵与各种灯具的情况，得知也是鳄鱼家族的家族企业在生产。咋舌这种无孔不入之余，索性借用发电厂的固有通讯渠道联络厂家，采购全套设备，三日到货。
当被问及如何支付的时候，焦明有点抓瞎，想算在平民学校的头上，但那个破地方根本不可能有这笔钱。想自己出，但一时并没有大额的鳄鱼领货币。最后在萝花的提醒下，表情古怪的给以‘算在冰莲少领主账上’这种答复。
出了发电厂，萝花见其表情仍旧古怪，担心人格替换，不由轻声问，“您没事吧？”
焦明深呼吸两口，仿佛在回答又仿佛自言自语，重复说道：“当然没事，暂借而已，算不得软饭。”
萝花眨眨大眼睛，有点蒙，但早已经对人格分裂的状况习惯，更何况是意义不明的自言自语而已。既然确定无碍，便也并不深究，恭敬待命。
接下来的几日平风浪静。焦明忙着翻新教学楼的各种气系魔法设备和灯具，也预留空调机位，并与黄叶女士和教工们完善‘扫盲夜校’方案，另外时不时监督小家伙们的社会调查。而小家伙们的活动亦接近尾声，过程中偶有磕绊，但依仗够硬的关系网，尽数摆平。
直至夜校第一批成人学员就绪并开课，焦明才松一口气。另外新化肥厂也完成生产线的调试，一切算是勉强步入正轨，冰莲终于脱开身，过来一起操持。
而值得一提的是，首批成人夜校的学员中，居然还有那位发电厂的账目管事。偶尔瞥见其课堂笔记的焦明不得不感叹认真的人最可怕，并与冰莲提起此事。却惊讶得知，鳄鱼家族明知道账房一项无人能胜任，无奈特意挑出这么一位，尽最大可能减少损失，这也是其多次表示辞职却未能成功的原因所在。
“至少给人家一个学习的机会不是？”焦明感叹道，也算是一种抱不平。
冰莲的答复则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夜校这种东西确实没想到，更没想到这位真有如此认真劲儿。其他学员普遍的那种瞌睡的样子才是常态，白天工作繁重，晚上还剩下多少精力学习真的很难讲。”
接下来几日，夫妻二人与少年们一起给社会调查收尾，并借用平民小学的教室重开思想政治课程。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平民学校校长终于露面，一脑袋花白头发却对着冰莲点头哈腰谄媚已极，还厚着脸皮叫冰莲堂妹。焦明当场就要打人却被拦下，但事后得知这货论辈分真是堂哥的，却也彻底没了脾气。
“如此老成，真是同辈？”
“辈分是不会错的。而这位也是家里有名的废……咳咳……不成器者。当初自荐校长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转了性子，却没想到是听说我当了长藤镇校长，想以此巴结一下。”
“就不能开了他？”焦明还是有些不爽。
“只挂名，不做事，其实也挺好。”
“薪水呢？”
“当初他承诺免薪水，想来现在该是后悔不已吧。”冰莲坏笑道。
又是几天过去，期间下了一场大雨，虽然不见冰雹霜雪，却也几乎冻死人。另外泥泞不堪的道路让萝花的备忘手册上多了修路的一条。同时少年们社会调查彻底完成，焦明与冰莲抽时间听取报告并评分，忙得废寝忘食。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得闲松口气，长藤镇又传来消息，蝶哒的语言改造方案初稿完成。
焦明大喜，传送过来第一时间翻开，却是有点傻眼。例文整体效果和日文十分相似，有棱有角的方块字与简单图形的字母混杂一起。
冰莲见状，凑过来肩并肩一起看，仿佛其中一人忘带课本而共用一书的男女同桌。“你不满意？有什么问题？”
“只是觉得别扭。”焦明道出第一印象，然后挪动屁股稍稍让出半个身位，一起细细阅读。
方案首先保持鳄鱼领本地话语句结构不变，汉字的借用以替换与补全为主要方式，来弥补鳄鱼领本地话词汇量不足的问题。名词方面几乎全盘替换，毕竟汉语在这方面体现事物联系的命名方式相当优越。而动词则以补全为主，并在后面加字母后缀，以体现时态变化，或副词形容词的变化。
如果说第一眼的感觉的日文，那么此时看来，感觉上就和英语汉语皆半吊子的初中生随意混合后所写下的东西差不多。
方案的最后，则是借用汉字表。其中常用类汉字足有四百多个，不常用类二百个不到。且每个后面都有简单的解释与词例，已经是一个简单的小字典。而这个小字典里，有关发音方面则全盘以鳄鱼领本地话为基础，并扩展至其他词汇，尽量维持一字一音的原则。只在鳄鱼领还不存在的事物或新的未普及的事物这两种情况中涉及的汉字，采用本土异化的汉语发音。
总结来说，便是原有说话习惯不变，趁着大家不识字的功夫，将文字方案大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