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丧家之犬
许之赋转过身，双眼注视修罗宫主，一眨不眨，嘴唇紧紧抿起，粗气也不敢喘一下。他双手仍是撑在泉眼水池边沿，身体发紧，一动不动，如同一具安静的雕像，只水滴自发梢、胡须上不断滴落。
在这关头，他的脑海正飞速权衡所有的可能性。
那修罗宫主的脸上露出厌恶神情，嘴角冷笑：“我还担心你那么轻易就死了，特地回来看看……呵，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也罢，我们就再来玩玩。”
许之赋见她就要靠近，突然说道：“且慢！我知道你想要找的东西在哪里！”
修罗宫主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你知道？”
许之赋郑重点了点头：“是，我知道。”
修罗宫主神情变幻，一张绝美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你当然知道了，那个小妖精都告诉你了。呵呵，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她呢？……既然她已经找到了，我还在这里做什么？”
她说到后来，满身的杀气已经无法掩饰。许之赋如堕冰窖，霎时间脸色惨白，浑身剧烈颤抖，仿佛正在直面死神。
直至此刻，他才意识到“修罗宫主”这四字真正意味着什么。
“等……等等……我、我不知道谁是小妖精……没人告诉过我什么……”
修罗宫主还在向前，右手已经放在剑柄上。
“你……你是修罗宫主，却出现在华山禁地，那一定是在找什么隐秘的东西！而我……就在刚刚找到了一样不太寻常的东西，所以就猜……”
修罗宫主已经走到许之赋的身前，但她的杀气却收敛了许多：“所以，你还没来得及告诉那个小妖精？”
那股压迫力渐渐卸去，许之赋深深喘了两口粗气，道：“我真的不知道谁小妖精。”
“还敢骗我？”
修罗宫主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射出寒光，杀气又待出现。
许之赋急道：“你说那小妖精派我来是为了戏弄你，那我干吗要假装不认识她？”
修罗宫主一怔，心想似乎确是这么个道理，眼中的寒光这才散去。
许之赋见事有转机，道：“我可以告诉你那东西在哪，但你必须发誓，不再与我为难！”
修罗宫主冷笑一声：“你居然还敢跟我谈条件？”
许之赋把心一横，道：“我打不过你，要是你不发这个誓，左右是个死，那东西你便自己去找吧！”
修罗宫主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想让你开口，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吗？”
“那你便试试吧！”
修罗宫主笑着看了他一会儿，才道：“那好，只要你带我找到它，我便放过了你。堂堂修罗宫二宫主，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许之赋听她既已这样说，也没别法可想，便道：“好，我告诉你那东西在哪。”
心中已是砰砰跳得厉害。危急之际行此险招，可他又何曾知道水池底下那行小字是不是女魔头在找的东西？
“……那东西在这。”
修罗宫主见他手指泉眼水池，居然脸现惊喜，似乎那东西存在水池之中无比合理。她走上两步，双手沉入池底。
许之赋感觉一颗心快跳出了喉咙，他怀疑自己终是搞错了，如女魔头所寻的真是一行小字，她又怎会伸手去捞？许之赋已经开始思索逃跑路线了。
谁料修罗宫主一对纤掌在水底顺时针一转，然后向反方向又再一转，接着又顺时针转动……反复数次之后，水池已被搅得天翻地覆。只听她一声娇叱，双掌倏的收回，又闪电般击向水池。
这一击打，池中水竟似发出金石碰撞之声，满满一池的水从中间割裂，分向四周，露出池底。
许之赋又惊又佩，跟着一起望向池底。
那里果有一行小字，写的娟秀，像是出自女人之手，只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刻拓得如此之深，经年流水也不曾将它们磨平。
“气剑之争，本乃凡务，何至仙贤插手？谓剑宗亡而华山殆，然欲谕仙贤不可得。吾陷于此不知日夜，穷究剑理，留剑于此，霞紫而观，是以为九剑。”
许之赋胆战心惊的看着修罗宫主，见她反复默念这行小字，似乎没有向他发难的意思，稍稍舒了口气。
哪知修罗宫主突然向他瞥来，神色间似乎颇有责难：“剑谱呢？在哪？”
“剑谱？”
修罗宫主没头没脑问了一句，重又看向那行小字，嘴里喃喃自语：“‘霞紫而观，是以为九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华山之上还有个叫‘霞紫’的地方？不对，宫里年记上明明白白说了，那剑谱被留在了万剑池下。”
她神色迷离，转身来回踱步：“……我一直以为那万剑池可以开启，只需破解剑气进入核心，便能下到万剑池底。现在看来，万剑池下，未必便真的须要从万剑池下去。这里岂不也是万剑池的下方么？”
她走到洞窟的尽头，又再缓缓走回：“……这行字，一定是那个人留下的错不了。可是，霞紫而观、霞紫而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忽然抬起头，望向山壁上那处露在外面的大洞，心中一动：“……是不是要等到霞光照进这洞窟，才能显现出奥秘呢？”
许之赋本想告诉她这大洞并非原本就有，而是他和一只鹫雕搞出来的杰作，转念一想，又将这话咽了回去。
他心道：“刻这字的人说‘不知日夜’，别说大洞了，或许那时连头顶这几个气孔也没有。她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可比我惨得多了，也不知她是怎么活下去的……后来又怎么在这水池底下写字，居然还写的工工整整的，要我来写，开着灯也写不出这么好看的字……霞紫而观、霞紫而观……咦？《紫霞神功》上说，修炼此功有若干境界，其中之一便是能眼见霞紫，不知有没有什么关联？”
许之赋眼角余光向修罗宫主瞥去，见她仍在思索霞光的事。
“……这洞面朝东方，霞自是指朝霞了。看来，得等到明天早晨……”
修罗宫主打定主意，转过头来，正巧与许之赋对眼。她皱了皱眉，道：“今晚我要睡在这洞中。我可不许任何臭男人与我同处一室。”
许之赋心中有些着恼，嘀咕道：“这是什么室了？况且，谁又要和你一室了？”
修罗宫主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许之赋相当自觉的向洞窟的角落走去。
“我说了，我不许任何臭男人与我共处一室。你就从这洞口跳下去，也算我待你仁慈，让你死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