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52
相岚已经很久没梦到以前的事了，但今晚过去就像鬼一样，缠着相岚不放。
梦中的相柏像变了个人，破天荒的没酗酒，而是骑车去接相岚放学，燕明玉也没有去打牌。难得下厨做了一桌菜，见相岚进屋了，蹲下来抱着他亲了一口：“岚岚上学辛苦啦，今天妈妈做了你喜欢吃的菜，等会多吃点哦。”
燕明玉很少这样，相岚被亲的一愣，傻傻地站着没动。
“怎么这么呆？”燕明玉捂嘴笑，伸手温柔地戳相岚额头：“快去洗手，妈妈给你盛饭。”
燕明玉睨相柏，吩咐他做事：“我买了岚岚喜欢喝的橙汁，相柏你去帮岚岚倒一杯。”
相柏倒了很大一杯，相岚双手才能捧住，他低头抿了一口橙汁，橙汁比他想象中的甜，不是那么难喝。燕明玉则拿起筷子给相岚夹菜，还动手给他剥了只虾，蘸好酱喂到相岚嘴边：“岚岚吃虾。”
相岚受宠若惊，怕燕明玉失望，忙咽了橙汁去吃虾：“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燕明玉笑着说：“妈妈给岚岚剥。”
燕明玉开始剥虾，相柏就给相岚夹菜，同时问他学校的事，嘴角的笑越来越深，燕明玉偶尔接一句话，也被逗的笑弯了眼。见相柏和燕明玉笑的这么开心，相岚顾不上吃饭，更卖力地说学校的事，想逗他们笑。
爸爸妈妈难得问他学校的事，家里难得这么和谐，他一定要哄他们开心。
然而---吃饭到尾声，燕明玉和相柏对视一眼，相柏敛了笑，喊大口喝橙汁的相岚：“岚岚，爸爸有事跟你说。”
一连说了十几分钟，相岚嘴干舌燥，喝了一大口橙汁才感觉好了点：“爸爸要说什么？”
“前段时间家里置办电器花了不少钱，手上就没什么钱了，”相柏声音很轻，和相岚打商量：“正好你爷爷发了退休工资，不如你去找爷爷，说你要交课本费，让你爷爷给你钱。”
相岚刚夹了菜，闻言动作一顿，菜没有进口。
“也不用太多钱，就要一千吧。”燕明玉接话道：“反正爷爷平时不花钱，还不如把钱花在你身上。”
相柏赞同道：“对啊，你是爷爷唯一的孙子，他的钱不给你花给谁花。”
听到这，相岚脸上已经没了笑，相柏和燕明玉话说的好听。但相岚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家里的确置办了电器，可买电器的钱爷爷出了一半，至于课本费，班主任更是提都没提过，他们这么说，无非是打牌输了钱，想要从相老爷子这要钱数牌钱。
“我不去。”相岚垂眸，拒绝去做这件事。
相柏脸色立马变了，黑的能滴出水来，燕明玉嘴角沉了下去，不再笑了。
“为什么？”相柏问。
“岚岚是怕爷爷不给吗？”燕明玉扯出一抹笑：“爷爷那么喜欢岚岚，只要你说，一定会给你的。”
相岚还是低着头：“不去。”
“你必须去！”一连被拒绝两次，相柏没了耐心，用力剜了相岚一眼，恶声道：“现在就去说，没拿到钱就别上来。”
相柏攥住相岚手，拖着他往外走：“老爷子下午取了钱，现在去问正好能拿现金。”
相岚不想下楼，手用力扒着桌子，试图留在原地。可相柏的力气太大了，哪里是相岚对抗得了的。相柏沉着脸，提垃圾一样拉着相岚往外走，相岚顾不上像断了一样疼的手腕，带着哭腔喊燕明玉：“妈妈我不想去，你帮帮我。”
燕明玉走了过来，相岚以为她要帮他，眼里燃起一股希望：“妈妈你......”
“趁你爷爷还没睡，快去和他说。”燕明玉手搭在相岚腰上，鼓足劲拧了把，“记得哭得惨一点，说不定爷爷给的更多。”
燕明玉没留情，相岚直接疼哭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相岚被拉到了门口，眼见马上就要下楼了，相岚手扣住门框，脚抵住门槛，硬是不肯下去。
相柏本就恼了，看到相岚这样，更是无名火往头顶冲。
“废物。”相柏反手一巴掌打过来，抓住相岚头发往墙上摁：“养你这么大，让你做点事都不肯做，白养你了。”
相柏发了狠，没把相岚当人看，撞的一下比一下狠，燕明玉本还在气相岚不听话，见相柏动手了，尖叫一声朝相柏扑去：“相柏你个短命鬼，你敢打我儿子！”
燕明玉和相柏打作一团，相岚终于得了自由，可头被撞得生疼，像是要炸了。相岚没有精力去管相柏和燕明玉，双臂抱住腿，顺着墙坐下，眼泪混着血流下：“好疼啊。”
*
明港今晚狂风暴雨，相岚从梦中醒来时，一个巨大的闪电照亮了半边天。
相岚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头发被汗沁湿，趴在额前，衣服黏糊糊地贴着后背，很不舒服。
他都离开南城来明港了，号码也换了，为什么还会梦到相柏和燕明玉？一想到这两个人，相岚就浑身痛，仿佛数根木棍同时落下，叫他不自觉抱紧双膝，脸埋进腿里，没有精力去探究他是怎么从车上回的家里，又是怎么到的床上。
高考结束后，相岚就去打工了，但在拿到录取通知书前，他都悬着心，怕有意外。相家的房子在老城区的巷子里，里边有许多棋牌室，这儿是相柏和燕明玉第二个家，相老爷子去世后，俩夫妻分到了几万块，几乎住进了棋牌室，家都不回了。
棋牌室鱼龙混杂，长舌头的人多，相柏跟燕明玉不知道听了什么话，开始觉得儿子走远了就白生了，必须留在身边，这样好控制，也能多照顾他们。于是俩夫妻不关心相岚成绩如何，不在乎相岚能上什么学校，只要求他留在南城。
可相岚上初中就决定要离开南城，为了离开南城，相岚这么多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又怎么可能听相柏他们的。
怕被改志愿，志愿填报结束前，相岚不是申请加班，就是申请上夜班，白天则手机不离手，不给相柏和燕明玉碰他手机的机会，气的他们指着他鼻子骂。光骂当然不够相柏和燕明玉解气，只是相岚长大了，他们也老了，没办法再说动手就动手，被气了也只能忍着。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相家吵翻天了，燕明玉让相岚去复读，到时留在南城读书，相岚几个姑姑在旁边附和，劝就算了，三姑还拿起手机要联系复读的学校。相柏一开始没说话，后面见相岚一言不发，被他气急了，黑着脸让相岚把录取通知书给他。
“南城多好，家里人都在这，你留下也有个照应，去什么明港。”相柏朝相岚伸手：“通知书给我，然后听你妈的，再复读一年，明年填南城的学校，再不济就填本省的学校。”
类似的场景经历多了，相岚早习惯了，懒得去争去吵，对于相柏的话，也只当没听见。
这无疑是在挑战相柏的权威，相柏哪里忍得住？
相柏脸黑如墨，用力拍了下桌子，命令道：“录取通知书诶我。”
相岚擡眸，冷冷看着相柏，没有说话。
“看什么？我是你老子。”相柏扬手要打相岚，只是刚擡起手，就被相岚一把抓住甩开。
相柏愣住了，大抵是没想到相岚会还手，几位姑姑也傻了，一人一句的，开始指责相岚，而反应最大的，是燕明玉和相岚奶奶。她们一人骂相岚是白眼狼，一人骂相岚不孝，未来要遭天谴，相岚冷笑起来，像相柏做过很多次的那样，一把掀翻了桌子，屋内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