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如梦过千山百海

“结缘了？”

白飞渊眼里尽是冷峻，紧绷的脸庞千年寒冰般毫无温度和情感。杀戮充斥着他的神经，细长的黑线再度呈现出前额。

乌月被他排山倒海的气势拉回神，全身迸发的黑雾迅速扩张。白飞渊错愕抬头，一条鳞片闪闪的巨大黑蛇伸来三角脑袋。

它的脑袋足足有三个人头大小，红色瞳孔冷森森地盯着白飞渊。这蛇并非半透明，也并无黑气缠绕，而是实实在在卷尾盘踞。

它吐出腥臭的信子，粗壮的尾巴朝白飞渊和葵苏的方向甩去。白飞渊万万不能躲开，唯有用双臂抵挡千斤重的蛇尾。蛇尾一着地，塔顶的岩石裂开粗缝。

白飞渊被震得脚下凹陷，地面全是飞溅的碎石。他擦去嘴边的鲜血，“实体的暗影之蛇？”

乌月冷哼一声，指挥大黑蛇再次攻击。那庞大的身躯奋身碾来，白飞渊敏锐地感到气流中夹杂尖锐。果不其然，闪烁的鳞片宛如梨花曼舞占据他的视野。

但他的身后正是施法中的葵苏！

白飞渊来不及深思，瞬间揪起一具不死族的尸体挡下一部分鳞片，转眼火烧尸体生出一道幽幽的火舌。火乘风烈，断魂火飞快地茁壮成一条紫黑火龙，苍穹压大地般的威严直逼乌月和大黑蛇。

震彻云霄的咆哮穿透了连绵尸塔，穿透了城内所有生物的肉体，他们神魂荡漾，荒芜苍凉的远古恍恍惚惚重现眼前。

如梦过千山百海，倦了红尘，还寂寥初开的混沌。

白光漩涡下紫黑盘旋。连忙收敛心神的方晴，提心吊胆地仰望塔顶。周遭的怪物是攻击迟缓了，但是她牵挂的两人生死未卜。

方晴抬手遮眼，愈发强烈的光线穿透她的指间，刺得眼睛生疼。顶头漩涡的白光如同白昼，占领了黑夜驱散影能量，所有人感到浑身轻松。

从五里外赶来的大军望见天上那白色漩涡也不禁惊叹。夜是墨，漩涡是清泉，化尽黑暗。

漩涡的大小几近覆盖暮兰城。一座座高耸的尸塔披着白光，顶天立地，竟然有几分神圣的感觉。他们再望漩涡附近，密集的光团绕着漩涡打转，璨若星河。

黑与白永远不相容。似乎世间所有光能量都聚集于此，与他们并肩对抗邪恶。

漩涡降落一层闪耀的光罩将城内的罪恶包裹。不多时，白光变得浓郁，他们已经看不见紧挨的尸塔群。

马赛一声令下，带领大军匆匆赶去支援。

城内的人同样满目纯白，不得不闭上眼睛凝神静听。方晴不晓得周围发生何事，原本凄厉的惨叫变成撕心裂肺的吼叫，她不由得心惊肉跳，但愿庄主的符箓能起作用。

渐渐地，吼叫转变成带着哭腔的悲鸣，像哭诉，像乞求，一想到它们是孩童模样，他们难免勾起怜悯之心。

可是到了最后，哭诉成了控诉，浓烈怨恨和不甘心宛如无形的墙壁挤压他们的良知；控诉又转为诅咒，恶毒的情绪是大刀，一刀一刀地剜离他们的神智。

此时此刻，他们只希望赶紧结束逃离精神折磨。

良久，白光减弱四下安静，暮兰城像个昏睡过去的老人。他们慢慢地睁开眼睛，因还不能适应黑暗环境所以眼前发花，缓了一会儿才看清景物。

然后他们看见满地死尸，当中白花花的头发十分显眼。

方晴吃惊地靠近把一具尸体翻到正面，其头发苍白，皮肤干瘪以及一脸褶子，简直就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但它嘴上的血污和身形非常眼熟，方晴不得不承认这是怪物的尸体。

“看样子像是被吸收了生命力。”佩雅走到她旁边，神情有点不忍，有点凝重。

方晴又翻了翻，里面也有身缠绷带、被操纵的尸体。危机算是暂告一段落，她凝望白光消失处，担心起那两人来。

沙地人趁这时整顿队伍，风骥他们游离于外等待失散的几人来汇合。过了一阵，两个互相搀扶的人影穿过白茫茫的雾气蹒跚走来。方晴定睛一望，喜形于色，迫不及待地跑去。

来人正是白飞渊和葵苏。方晴跑近之时忽然收起笑容，焦急地检查。他们都是面无血色的样子很吓人，白飞渊的嘴边还残留血迹，葵苏则无力地微笑，软软地靠着白飞渊。

“你们一定经历了恶战、消耗了很多法术！”她急得手忙脚乱，含着水光的眸子楚楚动人。

“没事，休息几天就好。”葵苏始终浮现微笑，连眼神也一如他的青翠玉簪，温润和煦。

白飞渊递出一块裂成两半的银色面具。方晴震了震，握紧拳头没有接过。“他死了？”

“没有，白光降临的时候他乘机逃了。”

方晴默然，那就由自己亲手杀了他！她转眼即逝的恨意尽收白飞渊和葵苏的眼底。“好了，大家在等着你们，我扶你们过去。”她架起葵苏的另一条胳膊。

其余分散的沙地人、兰明和杜云旗终于回归大队，这两个皇子挂了一身红，谁不比谁凄惨，却一直在纠结谁救了谁的问题。

难得的平静没有持续多久，余波来袭。残存的不死族从暗处发动攻击，队伍再度陷入战斗。和黑夜融为一体的暗影之蛇连成一片，朝众人罩来。白飞渊面容冷峻地观察，沙地人损失了一半人数，而从不死族的攻击看来，残存的没有百也有几十。

偏偏他暂时无法使用大范围法术，接下来又是一场恶战。

但天无绝人之路，远处的喊杀打破了胶着的局面，战况突变。

成百上千的人马涌进暮兰城，骏马疾如风，士兵雄赳赳，围困的队伍振奋不已。战旗迎风，烈烈作响一心要正乾坤；呼号急嚷嚷，楼兰士兵怒气冲空，要杀个天翻地覆；兵戈银枪，九秋霜寒的锋芒成了带来希冀的星光。

这一仗，为国为家拼死定输赢。

一时间杀气横亘，悲风四起。暗影处尽是人神共愤的敌人，一支支银枪透心寒，一把把长剑弯刀劈头颅。

鲜血浸润的今夜过后，是黎明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