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133米 今晚,我们都别停。
空气在狭隘的房间之中隐隐流动着,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莫名给冻结了一般。这小小的客厅之中四个人,视线竟然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碎了满地的陶瓷片上。
细碎的,微妙的,难以言状的。
容母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嘲讽:“倒是跪给我看看。”
“伯母,我希望您说话能够作数。”然后男人将自己的脚尖一转,直直朝着那门口一堆碎片走去。他的蓝瞳之中隐隐卷起了波澜来,是最最波澜不惊的那种。若要是细看的话,硬是在那双蓝眸中瞧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来。
容诗涵一双剪水清眸之中的光晕像是滞住了一般,再也不能扭转。先是怔住了,旋即反应过来,几步便冲了过去。她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不行,一哲,不行,不行。”好像她的言语功能都只能表达出不行这两个字来一般。
容母的表情是一如既往地冰冷,只是看着,也并不说话。苏南浅见状,径直走过去,拉住了诗涵细腻的胳膊:“诗涵。”她轻轻开口:“让他跪。”
“你在说什么,南浅――”只见诗涵扭过头来,眼睛大大地盯着她:“再怎么也――”
话还没有说完,趁着这么短促的间隙。顾一哲的双腿便直直跪了下去――
皆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不仅跪了,还跪在一堆尖锐的碎片上。
“一哲――”
男人宽阔的背挺得笔直,像是一颗松一般。不过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来。就算是他英俊的容颜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但是那豆大般滚落的汗珠,蓝瞳眼底翻涌的波浪,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容母那稍稍浑浊的眼珠子亮了亮,将唇一抿,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容诗涵像是触电了一般,直直伸手去拽:“一哲,你快起来,你快起来啊!”她喊到最后嗓子有些哑,而且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哭腔。
顾一哲的眉眼清寒下去,寸寸凉薄:“别碰我。”然后他清浅如水的眸光落在那容母脸上:“若是伯母不叫我起来,那我今日便不会起来。”
容母的目光之中维持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平静,道:“那你便一直跪着。”
他忍着。他不想说谎,很疼,真的很疼。
容诗涵再次伸手,他声线低沉:“阿涵,你别碰我。”
气氛于是瞬间僵硬,四个人在屋子中,以各自的姿态维持着神智。
顾一哲想,这辈子怕是没有能比现在更能豁出去了。阿涵,我只希望,你能够嫁给我,能够光明正大嫁给我。并且,能够得到你母亲的祝福。
跪下去的那一瞬间,钻心的疼痛沿着膝盖处,神经拉伸蔓延。那种疼痛,该怎么来形容,像是骨头给一锤给敲碎了。碎成那种一块一块的,然后被强行拼接。悉数断裂的神经,开始疯狂传播痛楚。
我告诉自己不疼。确实,我表现出了一种我根本不疼的样子。可是那种疼痛感,真的忽视不了,我感觉到碎片刺破我的皮肉。然后缓慢切割神经,有一块好像卡在了我的骨缝中间。
温度从我的身上流逝,因为从额头渗出的汗水带走了我身体内的温度。
阿涵,我只想娶你。
*
苏南浅从屋子中走出来,拨通了他的电话――
“我把定位发给你,你现在过来一趟,好不好?”声音轻轻的,她现在心里面有点复杂。她现在很想要听见他的声音。
温凉如水的嗓音传过来,是蛊惑的声线:“好。”仅仅一个字,就让她莫名有些心安。是的,她现在心里面很乱。置于为什么很乱是因为,里面屋子的顾一哲已经起来了。是的,容母叫他起来的。
到了最后,他跪了很久,终于是软口了。容母再怎么泼辣,也始终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一个堂堂的,在安城有头有脸的公子哥,端端正正跪在她的面前,一堆瓷片上。
顾一哲起来的时候,上好的西装裤膝盖处已经破了。他站不直,诗涵连忙拿了一条板凳过去,他的膝盖处还嵌着几块白色的瓷片,或者是透明的玻璃。他脸上滚滚落下的全是汗水,脸色已然变得苍白。
我心情复杂的原因。是因为,这么多年,他们终于在一起了。多不容易。我很感动,很替诗涵开心。我在想,他们爱情能不能称之为荡气回肠。我觉得,能。多年辗转,却依旧能够深爱着对方。
他们这么相爱,我却没有。
池慕辰,你懂不懂。
*
在约莫四十分钟的时候,池慕辰的车停在了楼下。
他却上来了,跟着一起上来的还有老白。池慕辰这样子矜贵的会发光的男人,出现在这种逼仄的楼道中,倒还有了些蓬荜生辉的感觉。他的眉眼美好得如盛世山水一般,精致如画:“浅浅。”他步步走上楼梯的时候唤她。
苏南浅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心绪复杂地凝视着他的眉眼。这个时候,容诗涵扶着顾一哲,一步一停地走出来。男人的一双流墨黑瞳暗了暗,老白见状连忙冲过去扶着:“顾公子,您慢些。”
老白和诗涵扶着顾一哲下楼,速度很慢很慢。她也很慢地跟在后面儿,池慕辰一如既往地,踩着她的影子走。
理所当然地,去了华南医院。没有挂号,直接打电话给了莫归年。
莫归年一张青山绿水般干净到极致的容颜上波澜不惊,黑眸微微沉沉流动光晕:“一哲,你可真带劲。”这句话最然不至于是贬义,但是绝对也不是褒义。
让所有的女士都出去,嗯,要脱裤子。
苏南浅拉着满脸担心的诗涵出了清创室,出去的时候男人指尖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地看过来:“浅浅,过来坐。”
她的眸光生根般落在他精致的眉眼之间,还未决定过不过去的时候。十月走过来,明媚妖异的容颜上带起笑容:“南浅,我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走过来,还真的是你。”
苏南浅将唇角轻轻挽起来:“十月。”
温十月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二人,她转过身,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男人。她怔了怔,旋即开口:“池公子。”男人的眸光轻轻跃动了一下,微微颔首,唇角噙着笑意,并不说话。
“诗涵这是怎么了?”温十月稍稍偏过头,便看见了坐在另一边长椅上失魂落魄的诗涵。苏南浅失笑:“别管她,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既高兴获得了母亲的同意,又心疼顾一哲到不行,不管说什么,都只剩下了复杂。
温十月领会地点点头,然后发现南浅轻轻拉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她靠近了一些,乌丝甚至都拂过她的手臂,听见南浅柔柔的嗓音:“十月,我想问问,莫医生打人的事情……没什么大问题吧?”她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就是没来得及过问。
温十月眸底轻轻盈转着光晕,美好的容颜上一抹笑划过:“他倒是没有被怎么样。那个渣男被处理了,院长听说了很生气,把胸外科科长的头衔给弄丢了。现在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医生。现在听说是准备不干了,回去公司接班儿去了。”说到最后,尽带上了些不屑。
苏南浅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淡淡笑意涌起来。她倒是,也料到了这种结果。易凡那么好面子的人,在医院出了如此大的丑。肯定也是待不下去了。
“十月,给你说件好事儿。”苏南浅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凑到她的耳根处:“诗涵和一哲重新在一起了,获得了她母亲的同意。嗯,就是这样。”
只见温十月水光莹润的眸子中绽放出光芒来,欣喜地看着她:“南浅,这实在是太好了。”她的眼中,是衷心的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真是一件极其美好极其妙的事情。
可惜,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