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大风起兮云飞扬（十一）

她就这么在树下等着，她忘了许多……

忘了许多……

于是，她不再念经，不再起舞，不再歌唱，她多是在大树旁睡去，然后醒来，偶尔会独自对着这棵大树念叨着什么……..

只是许久许久之后的某一次醒来，她似乎又忘了许多东西，她想她好像忘了什么自己之前记得的那些上一次被自己忘记的东西………….

忘了什么呢………….什么呢？

不记得了……………

渐渐地，她变得像一滴透明的水…………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空了…………..

甚至她不再是水……她什么也不是了……

后来，她每一次醒来，都不会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当她看见了那棵巨树上的果子后，她便会觉得自己应该留下来看看这些果子成熟以后会是什么样……………于是，她又这么留了下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总是会做一个梦，在梦里，她看见了一棵巨大的树，她总会在梦里记起什么……

只是……每当她醒来她总会忘却，甚至忘了自己刚醒来。

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久，她原先蜕去的皮已然化作尘土，她的身躯已经粗大到堪比那棵巨树的一半了，黑色的蛇尾朝着坚硬的岩石挥去，岩石便在她的巨力之下粉碎…………….

她已经太大了………….

已经太老了………….

那棵巨树上的果子似乎依旧没有变化…………….

她现在每次醒来的时候，只是隐约有些喜悦、期待那棵巨树的果子，并没有初见时那般感觉了，或许只是她忘了初见而已…………….她已经习惯了盘在树根上小憩，懒懒地摇着尾巴——她老了…………..或许……………只要渐渐老去……………很多东西就会变得无所谓……………变得习惯……………习以为常吧…………….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可以嗅见雪的气味了。

她呼出一口带着烟雾的气，她想冬眠了，只是她隐约感觉到，这一次，或许自己睡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她有些犹豫，究竟自己该不该睡去…………..

思考对于她而言开始变得困难，她想东西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来不及做出抉择……

大雪便降临，世界变成了虚无，虚无中还有白色在继续堆积………….

那棵巨树却依旧苍翠，泛着光晕的果子依旧生机勃勃……………

她依旧在思考…………….

大雪变成小雪…………

小雪变成河流……………

她还在思考………….

果子的香气开始变得愈发浓烈了………….

她还没有想通…………

终于，那棵巨树的果子成熟了，瓜熟蒂落，一颗变大的果子带着光晕坠落，树下的她终于想通了——她还是想等一等……..

她累了，抬头，便看见了一颗果子在坠落。

果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鼓动，一下一下的。她把自己巨大的身子摆成了一个柔软的弧度，接住了这枚果子，不可思议的感觉从这枚果子中传来，温暖的……………..亲切的………..熟悉的…………

她把果子放在地上，静静地看着这枚果子，静静地等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觉得这样做了或许自己能看见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果子有了动静，如同蛋壳一般，果子出现了裂痕，光晕变得大了一些，她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着。

然后，她见到了………….

一条细小的小白蛇在果子里蜷缩着，睁着懵懂的兽瞳看了看她，轻轻地笑了，便是继续睡去…………..

如同打开了古老的盒子，所有的一切蜂拥而至，她的记忆………….她的情感…………..

蛇身在缓缓消散，如同破碎的琉璃，这个世界也在缓缓化为光点散去，名唤白畸人的女子渐渐出现，她慢慢地慢慢地朝果子里的小白蛇伸出手，还未触及到果子，所有的一切就化为了虚无……….

身体里某处悸动着，不属于自己的悸动——当是那头还未出生的小白虎。

自己的意识却是在一点一点地散去，白畸人她觉得自己好像要抓住什么了，却是没有抓住，怅然亦好、无奈也罢……………..她终究是被黑暗贪婪地抱住缠绵。

即将睡去时，耳边不知为何响起了零零碎碎的声音……………似曾相识……………

【我是分界线…………】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谁………….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似曾相识…………..

是谁…………….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白畸人越发觉得这声音熟悉，似乎这人自己见过…………..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