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变故
“老夫人,你说大小姐怎会好端端地送庶老夫人一块川乌呢?”
待谭墨竹离去,又唤走其他仆从后,方嬷嬷将房门一关,来到床前俯下身对范文澜窃窃私语。
尽管范文澜是吃了河豚才中毒,而那块川乌连个角都没有少,但出于谨慎,方嬷嬷还是将其拿走,交给了范文澜。
“好端端地?”
听到这四个字,范文澜扯着嘴角笑了,拿起置于床边几上的川乌,对着窗户射进来的光来回打量。
日光照不到床榻,范文澜的脸隐于阴影,让方嬷嬷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更摸不透她的想法。
“难道…她知道了那件事?”
方嬷嬷将声音压得更低,腰也弯得更下去,整个人都融入了床边的阴影里。
“可她那会儿才多大呀……”
察觉到范文澜变了脸色,她后面的话声若蚊蝇,逐渐消失在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里。
“呵!”
范文澜放下了那块川乌,擡起了头,看向方嬷嬷的眼神丝毫不心虚,“当年,我们没做错什么。”
“别说我们永年镇,便是整个富顺县,乃至叙州府,死了多少人?”
“谁死谁活,全看天意。”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早早结束痛苦。”
“是!”方嬷嬷重重点头。
范文澜扬起下巴点了点那块川乌,“别庄湿潮,阿香送川乌给玉娥很是贴心,只是才送一块,怎能够用,你去找温大夫再买些回来送去西院,然后向玉娥赔个不是。”
“是!老夫人。”方嬷嬷再颔首。
待她捧着那块川乌从范文澜的寝卧出来时,发现额头已浸满汗渍,而手里这块川乌似是比拿来时沉了几分。
……
“夫人,主院送来这么多川乌是何用意?在警告我们吗?”
翌日,方嬷嬷便将一包川乌送来了西院,同时归还了先前拿走的那块,并郑重向江玉娥下跪赔礼。
江玉娥自然没有为难她,送走这尊大神后,借故回房歇息之际,肖嬷嬷道出了自己的忧心猜测。
前几日范文澜突然中毒,她曾一度以为是自家主子干的,虽说后来证明此事与江玉娥无关,可那日看她与方嬷嬷对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很难不让有心之人产生狐疑与警惕。
即使是肖嬷嬷自己,也忍不住会去猜想,她会不会不再隐忍,反抗一次。
“她做事,向来不会只奔着一个目的。”江玉娥淡然依旧,只是眼底再无空洞,一些微小的情绪正酝酿其间。
她确实变了,但并不明显,宛如被石头压住的草,正一点点摆脱压迫。
“那除了警告,她还想表明什么?”肖嬷嬷凝眉问。
闻言,江玉娥搭在在双腿上的手,卷曲成拳,目光随之下沉,从齿缝间挤出了几个字,“她没错!”
“咦?”
晚膳时,赵明烟蓦地发现,菜的味道全都变了,就像换了个厨子。
“东厨换了一批人。”范文澜蓦地开口。
她已然能下床活动了,进食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比从前虚弱了不少,说话有气无力。
不过她的双眼仍旧炯炯有神,尤其在此刻。
她随即看向拿着筷子没动的赵明烟,莞尔说:“要是他们做的饭菜不合烟儿的胃口,再换人便是。”
“祖母,不用!”
赵明烟忙不叠摇头,赶紧将夹起来的菜喂进嘴里,嚼碎咽下后,才说道:“不是不合胃口,只是还没习惯。”
范文澜又是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烟儿最近为织房的事,商行的事,操劳不少,人都瘦了。”
赵明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头雾水,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一旁的谭林霜皱起了眉,捏筷子的手紧了紧。
“是呀!现下一换厨子,更要瘦了。”谭墨竹点头附和。
谭林霜的眉头锁得更深了,跟着便听范文澜又说:“身体要紧,烟儿就先打理好贞节堂的织房就行,商行的事,让你小叔去忙,反正他整日游手好闲,与其在外面花天酒地,不如把他拴在商行里。”
赵明烟一怔,拿筷子的手差点松掉。
“祖母,我……”
“咳!”
谭林霜擡脚撞了一下她的小腿,及时打断她的话,然后对范文澜笑着说:“正好让她多留在家里陪我温书。”
“是陪你温书呢,还是跟你…嗯嗯嗯……”
谭墨竹放下碗筷,伸出两根大拇指,相互对了对,一双眼弯成两个钩子,勾人院里的家花不偿命。
“小叔!”谭林霜当即嗔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