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真相
“对!我是鬼,是从地府爬上来向你索命的鬼。”谭林霜顺着张开贵的话,沉声说道。
烛火摇曳,他的影子从地上扭曲到墙上,随着他的步步逼近,在张开贵的眼前逐渐放大,最后将他笼罩其间。
“呃…呃……”
张开贵已是惊惧得叫不出声,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鸣音。
谭林霜的身影不多时便已彻底罩住他,挡住了他所有的光亮。
这张过分俊美又阴冷十足的脸,真的很像索命恶鬼,要来押他下地狱去接受惩罚。
然而,当他对上谭林霜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时,猛地一怔,探口而出:“少…少爷?”
谭林霜没有回应,只是俯下身,直直地盯着他,目光炙热又冰冷,似刀刃架在火上烤后再刺入肌肤的感觉。
张开贵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喉间连鸣音也发出来了。
屋中骤然安静,针落可闻。
而没有生火的屋子,此刻格外寒冷。
尤其在极度恐惧过后,张开贵感觉身下的地板又凉又硬,可还是比不上谭林霜直视他的眼神,如坠冰窟。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正在被谭林霜用眼神凌迟。
他终于受不住了,旋即翻身爬起,再双膝一跪,向谭林霜不停磕头,“我该死…我该死……”
谭林霜直起身子,垂眸看着他,面如寒冰。
咚咚咚——
周遭只剩磕头的声音。
直至张开贵头破血流,这才缓缓停下动作,趴在地上垂首说道:“我不该鬼迷心窍,害了大爷和夫人,还有…还有夫人肚子里的……”
“你说什么?”
听到后面一句,谭林霜愕然瞠目,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将他生生拽起,“我娘…她当时已有身孕?”
“是是是……”
张开贵点头如捣蒜,“正因夫人身怀有孕,才…才……”
他实在难以启齿。
那个鲜为人知的秘密,光想想,就让他胆寒,亦作呕。
谭林霜虚起了眸子,“谭墨竹有‘恋孕癖’一事,还有多少人知晓?”
张开贵一愣,迟疑摇头,“不多,我也是猜到的。我曾撞见过…撞见过二爷对…对夫人……”
“对她做了什么?”谭林霜攥紧了手指,勒得张开贵呼吸困难。
他不敢央求他松手,只能大张嘴一边用力呼吸,一边嗫嚅说道:“有回我去南宅捎口信,曾看见夫人哭着从那片竹林跑出来,身后跟着…二爷,他…发髻凌乱,脸上还有抓痕和巴掌印,夫人的衣裙也有些褶皱,上面还沾着竹叶,我立马猜到了什么,可我不敢去细想。”
“不久后…二爷便命我…命我……”
说到后面,他已是声若蚊蝇,好似用光了所有力气。
悔恨、恐惧一下涌向心头,可一切晚矣。
谭林霜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想拧断他脖子的冲动,喑哑问道:“我祖母是否清楚你们干的这件事?”
张开贵摇头,“我不知道老夫人是否清楚,那日过后,我便在二爷的安排下离开了这里,连家里人都没告诉。”
“那祖母知道我娘怀孕的事吗?”谭林霜又问。
张开贵猜测:“应该不知,那会儿夫人还没到始胎期,兴许为了稳妥起见,大爷暂时没有宣布此事。”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谭林霜拧起了眉头。
张开贵垂下眼皮,颤声说:“马车坠崖时,大爷曾哀求我把夫人救出去,说她才刚刚有了身孕,可那时…已来不及……”
谭林霜闭上了眼,攥着他前襟的手已是青筋毕露。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睁眼,倏地松手,转身离去。
张开贵猛地跌坐在地,冷汗已浸湿他的里衣。
“看好他,别让他死!”
冲阿日丢下这句,谭林霜就离开了古井巷。
阿筠与阿日对视了一眼,急忙跟上,“少爷,现下回府吗?”
“去华灯坊。”谭林霜想都没想。
上了马车,他靠在箱壁,儿时一些被遗忘的记忆渐渐浮现于眼前……
张开贵出现在南宅那日,他其实也在,谭府不乏竹林,但南宅的竹林涨势最好,很适合天热时乘凉。
他像往常一样,跟阿筠阿桃玩躲猫猫的时候,故意藏进了南宅的竹林,正好听见母亲的哭喊与哀求,当他寻声望去时,却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只看到疑似谭墨竹的人正仓皇离去。
那天晚上,他还听到了父母的争执,好像是父亲在说这件事一定要告诉祖母,母亲则在一旁劝阻。
当时的他一头雾水,身为一名孩童,他没有深究此事,更没有把在南宅撞见的那一幕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