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生如夏花

遥遥地看到杨行密的旌旗，已经在远出飘动，高金宝连忙让人打开排渣口，探一探里面有没有铁水了。可那杂工刚刚才接触这高炉，哪里分辨得出有没有铁水？

高金宝无奈，只好自己过来，试探。

可在小溪场，他也没探过炉，也是经验缺缺，同样没把握认定。

看着杨行密的旌旗越来越近，他心一狠，让鼓风的，将水门开到最大，将填料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自然，炉口喷出来的火苗子，比之前更猛了几分，呼呼地直往上喷。

高金宝，心想，这次，总该要出铁水了吧。

正这时，杨行密的卫队已经到达了铁场门外，高金宝连忙收拾收拾，准备去迎接杨行密。

这时怎么样的一个场景？

或许，有几分像是一朵急速展开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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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先发现异常的高金宝，倒是有机会多跑了几步，随后，被飞过来的一块炉砖击中后背，扑倒在地上，随后，更多的火点打在了他身上。

“奴不知道啊……”徐迅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奴当真不知道啊！”

也许，他致死都不明白，这炉子，为何会塌，分明，在小溪场的高炉，一直烧上很久都没事。

紧接着，高炉的炉顶突然往下一陷，然后，无数破碎的火点，从高炉的位置，往四面迸射。

可以想想，这一个个铁器，就象搓泥巴一样，被造了出来。

他狠狠地盯着徐迅：“怎么回事？”

高金宝，死了……

徐温知道，其中，定然有蹊跷。

高炉左近的杂工，在第一时间，就被火球吞没。

徐温见杨行密满意，连忙在前面引路，引着杨行密往那高炉处走去。

可话还没出口，手臂突然一软，掉了下来。

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高金宝有点慌了。

又见那些杂工，有条不紊地，将铁水一个模具一个模具地浇铸。

可就在这短暂的起落之间。

他顾不得疼痛，拼命地往外逃。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高金宝发疯似地，爆发出了一声尖叫：“快停鼓风！火太大了！快停……”

这种熔炼法，果然是不同凡响！

杨行密对徐温点了点头：“走！走近些看看！”

这炉子怎么会塌……

黄白相间的那个火球，是花蕊，而朝四面飞动的土块，则成了绽开的花瓣。

而门口，正望这边看的杨行密，见到这一切，微微地颔首，他还当真是第一次，见到铁水竟然以这种方式，喷出来。

见到这副惨状，徐温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已经没了再去追究他罪责的心思。

杨行密也站着不动，就这样，看着众多生灵的苦痛。

他的身后，更是拖着一条红色的赤红的印子……

稍远一些的杂工，倒是有一线时间反应，可身体一旦被高温的炉砖或者铁水击中，一时不会死去，可巨大的疼痛，让这些人吃痛地在地上打着滚，死命嚎叫。而那些杂工们，恍然不知，浑然不知地引了铁水，望模具里灌。

高金宝这才看到，面前所站之人，竟然是徐温，而徐温身后，跟着的是，是徐迅。

可这世界上，哪里又能找到一朵这般绚烂的花？

璀璨而耀眼，而转瞬间，又开始落寞。

两旁的随从，再去叹他的呼吸，已经是既没了出气也没了进气。

随后，彻底垮下来的高炉，将周围的这一片，都烧成了火海。

更让人疑惑的是，为何，他最后，独独地，会用最后一点生命力，用手，指向徐迅？

他心里可还装着铁水颜色和温度的对照表呢，这发白的眼色，说明什么？

铁水的温度，显然是太高了……

然而，他的叫声还没停，就听到，沉闷的一声“轰隆”的声，从高炉内部发出。

可身旁的两个随从却没这份仁心，一左一右，从地上将高金宝提了起来。

周围正在干活的其余的杂工和一应人等，慌忙跑过来查看发生了什么异常，可见到就在铁场中，竟然站着杨行密的卫队，纷纷不敢动了。

好像有些不对……高金宝见到铁水的颜色，和喷涌的速度，心里终于能确定不对了。

徐迅跟着徐温很久了，知道他不似在说假话，便追问道：“是不是你来找他的时候，说了什么？”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臂，指着徐迅：“你……你……你……”

那杂工得令，将出铁口凿开，发白的铁水，喷溅着，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