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永平大婚(6)
李言庆亦然走到桌案的另一边坐下:“长公主深夜到访,不知是有何事商谈?”
“陛下可稍等?”寒玥轻问,将一整套的茶具连带着炉子摆了出来。
她谈事情的时候喜欢喝茶,且只喝自己沏的茶,因为这能让她最大程度的平心静气,无论对方是谁,无论对方如何回答都不至于影响她的心境。
——此事只在李承钰那里破例过,为了西陵漠河的下落。
当了十年楚王又当了十年皇帝,李言庆自然也沉的住气,做了个请的姿势,便沉默看着寒玥动作。
从取物到火球点火,到沏茶时的异象,远比凡人所想的更玄异,却又比那些道士装神弄鬼的把戏更真实和朴实。
沏茶完毕,寒玥端了一杯置于李言庆面前,自己端了一杯钾了一口,神色几许满足。
这茶名唤玉烟生香,是寒玥目前最喜欢的一种茶了,味道甚好,回头向大师兄多讨一些,反正大师兄那种喝茶只会开水泡的方式也浪费得紧。
如果能寻到茶种就更好了。
李言庆倒没什么犹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却是转眼之间便怔住了。
灵茶么,他也喝过一些,长空没有便罢了,有的时候总是不忘了他这个爹,比如便给了他一盒,说是孙思邈道长给的。量虽不多,味道却极好,只可惜越是喜欢越是留不住,到开春的时候便没了。
李言庆倒没什么犹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却是转眼之间便怔住了。
灵茶么,他也喝过一些,长空没有便罢了,有的时候总是不忘了他这个爹,比如便给了他一盒,说是孙思邈道长给的。量虽不多,味道却极好,只可惜越是喜欢越是留不住,到今年开春的时候便没了。
只是寒玥的这茶,却又比之前喝过的任何一种都好,入口只觉齿颊生香,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味,鲜醇微涩,舌底鸣泉,单是就口感而言便已经是极品的好茶,遑论伴随而来的通体舒泰之感,只觉得晃眼间便见着了洞天福地、灵山仙境。
便连与南儿诀别带来的痛心黯然也舒缓了几分,心境通透了不少。
“果然......是仙家灵茶。”
“此茶叫做玉烟生香,常饮可静心明性。”寒玥说道,“看来陛下心情好了些,我们倒也可以好好谈话了。”
李言庆点头:“长公主但说无妨。”
“我今日来,其实只是想给陛下一个忠告。”寒玥淡淡的道,“失去娇妻爱妾固然心痛,可若是陛下还是这般随性而为,下一次失去的,就该是你最看重的长子了。”
“却不知,长公主此言何意?”
“太子是孙思邈师伯的记名弟子,因此与之相识,言谈如故,因此关系亲近些,唤一声师兄。”寒玥喝着茶水声音平稳,“不知钰师兄的身体情况,陛下又知道多少?”
“长空自幼便有气疾,幸得孙道长出手医治,三年前去蜀州修养数月,想是寻了圣手相助,便好了许多。到如今,虽偶有发作,但服药之后很快便能恢复。朕曾问起,长空说已无大碍,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隐情?”李言庆道。
“他所服之灵药,珍贵异常,非凡间钱财可得,有孙师伯相助,有了那灵药养着,方能保他平安。”寒玥道,“可惜如今看来,他想要活到三十岁都是难事,而推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正是陛下这个做父亲的!”
李言庆道:“长空是我最爱之长子,又怎会害他!”
寒玥声音冷清:“陛下当真不知?”
李言庆不着意的笑了笑:“愿闻其详。”
“有灵药将养,他的身体本已无大碍,凡行走坐卧、出行骑射皆与旁人相同,除偶然发病时需服药外,便无异常。然他的病症来自于母体之中,病根却是无法轻易根除的。”寒玥道,“先天气疾且心脏不好,他最该做的,是寻一处山水宝地将养着,多看看闲书,偶尔习武强身,而不是整日为政务繁忙。”
李言庆道:“既为储君,自然需要历练。”
“东宫太子,确实需要处理政务,然而他也只是东宫太子,陛下才是唐国天子,朝堂政务是皇帝的责任,他的职责应当是学习、旁观、旁听。”寒玥道,“恕我直言,以他之心性、品行、学识,区区凡间储君,早已合格。”
李言庆:“长公主对长空评价如此之高?”
寒玥:“他的天赋极好,本该在天地之间任逍遥,只可惜因为这身子,都束缚了。这已经是最大的遗憾,若是性命也要继续折损,未免太过不公。”
寒玥说罢顿了顿,换了一杯茶。
“他的身体,最忌讳污浊、血腥、尘土的环境,最不该多思多虑日夜辛劳。开春之前一场南蛮国叛乱让他整日困于血腥杀戮之中,文德皇后去世后他本就悲痛,又要扛起陛下扔过去的重重政务,陛下却是说一说,他的身体如何才能好得了?”
握着杯子的手不着意的紧了几分,只是面上仍是镇定模样。
“长空从未提起过。”沉默了片刻,李言庆说道。
“钰师兄最是至纯至孝,看陛下沉溺于丧妻之痛里,自然不忍心提及。”寒玥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讽刺,“他心疼父亲,心疼弟弟妹妹,却不知道心疼自己。长此以往,若是丢了性命,又该如何?”
“长公主想如何?”李言庆抬眼。
“历练非为不可,却需有度,陛下如今只顾着自己悲伤或逍遥,大部分政务都在他身上,一日里有半日不得闲,还要抽身应付几个争宠夺爱、争权夺利的弟弟捣乱,未免太辛苦了些。”寒玥声音一直平淡,说出来的话却显出几分刻薄,“前两年陛下丧父而悲伤,可以,今年陛下丧妻悲伤,可以,但陛下是唐国的天子,一国之君,这皇帝的位置是你处心积虑夺来的,这高处孤寒的路是你自己选的,这国家这朝政便是你的责任与背负,有什么资格因为一己之私而懈怠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