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故事与酒
老乔布误会了我的表情,我瞪眼哪里是不相信,而是惊奇他也知道绿人,况且这简直有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我在酒店喝个咖啡也能碰到,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窗外依然是噼里啪啦的雨滴声,头顶的吊扇吱呦呦的转着,屋里弥漫着木头轻微受潮的味道,但这一切却让老乔布的话题更具有热带雨林的神秘感,让我慢慢沉浸到了他接下来的故事中,身临其境历历在目。
南美移民的经营方式是西方典型的办法,与华夏自古以国家为单位开发不同,西方通常会让平民自己上阵。而移民的兵团也多为雇佣兵团,无非是皇家或者国家派上一船人来,再在出发地或者到达地募兵,建立一些货运站和采购点。
他们自己也有一些奴隶和加工厂,但更远的地方或者有土著更多的危险地带他们却不愿去,那里的资源怎么办呢?就允许商人和百姓自行采取,不管是北方的狩猎皮毛还是热带雨林的砍伐红木,甚至是麦国的淘金和牛仔运输,都是这个道理。这些东西都是大自然的馈赠,没有什么成本,货运站采购点负责掏钱,当然是低价,但对百姓来说已经足够,而采购点再运回国内形成巨大差价就是可观的财富。
一般采购点背靠码头,平日里武装到牙齿,非大军压境不可撼动,而路上的危险他们通常置之不理,想挣钱的自己运来,他们负责掏钱而已。
百姓单纯,一切苦难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使我有洛阳二顷田,安能佩六国相印”,苏秦尚且如此,更莫要说普通人了,人都有不愿打破稳定现状的惰性和安逸,但凡过得好谁愿意抛家舍业啊。但面对原始的丛林,还有动不动就射出毒箭,挥动长矛斧头和骨刀的印第安土著,以及双方已经开战无法和平相处的关系,寻常人都是由十几个甚至上百个男丁组成队伍,共同来开发一片荒蛮之地。
可男人出去伐木采集,回来吃喝拉撒洗衣做饭就不行了,时间久了肯定要营养不良或者生病。况且女人在家也是无依无靠,一来一回邮寄钱财也费劲,安全更是没有保障,很可能老公在外挣钱,女人在家受到欺辱亦或是弄顶绿帽子戴在男人头上。
于是便开始有人拖家带口,他们形成了村落,据寨而守,可所谓的寨,又不能像是山寨一般,有高大的围墙和哨塔,他们是来伐木,伐干净一片就要运走再换下一个地方。所以能搭建个简易的木屋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也还是被降雨、毒虫和野兽逼的。
砍伐殆尽的土地便会被圈起来,选平整的买来奴隶种植甘蔗、烟草、咖啡等,于是这些伐木之家就越走越深,也越来越危险了。老乔布说道:“看这个,这是我们的由来。”
他说着递给我一个本子和一条项链,项链看起来很破旧,但应该是个老物件,咱也不太懂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至于本子里面是阴刻拓印的文字,我同样看不太明白。
我问道:“这是啥?”
“是我身世的由来,一百一十三年前,巴西当局在亚马逊州与资助国共同修建军事设施,结果与一个当地的部落发生了冲突。武装冲突哪可能想停止就停止,尤其是双方交流不顺畅,相互仇视的情况下。虽然土著们熟悉地形,但凭借着火力优势和战术配合,巴西当局还是平推了过去。一部分人尾随追杀,另一份人则准备去点燃这些土著的部落泄愤。”老乔布说道:“然而就在他们闯入部落里之后,却在几栋房子里面发现了一些白人。”
老乔布的声音很适合讲故事,他的确是个好向导,只不过他现在有些微醺了,嘴里拌蒜了起来,但条理清晰我依然能听明白。
被发现的白人都是女人,数量多达三十几人,且各个衣不蔽体目光呆滞,身上又脏又臭。领她们走出丛林,她们却神志不清,脚上无鞋,也没有土著的铁脚板,不一会儿就血肉模糊,但她们却浑然不知。于是只能用树叶给她们做了临时的鞋子,走走停停花了两三天的时间,这些体力不算太好长期缺乏锻炼的女性才走出了丛林。
给她们清洗干净找来了衣服,却怎么也交流不了,她们完全听不懂葡萄牙语、法语和英语,只有当地土语简单的是、否、吃饭、睡觉等能听明白。这些人看外表估摸着年龄从五岁到四十岁不等,这其中还有六个孕妇。
发生了什么样的悲惨遭遇大家心知肚明,经过检查也的确如此,但这些人并不是长期受到持续侵犯。可奇怪的是这些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按道理,失踪了这么多年龄不一的白人女性,肯定会有人报案,并且引发轰动,为什么当局什么消息都没得到呢?
为此,还成立了特别专案组调查这事,甚至还引发了种种人口买卖,仇家灭口的阴谋论。不过很快对部落的搜索中,有人发现了一些厚树皮,上面刻着很多文字,因为年代久远字迹不是特别清晰了,通过拓印技术,慢慢算是让这些阴刻出来的文字重见天日。这些文字很扭曲,看起来完全没有连贯性,并非是因为工具的缘故,而是雕刻者应该根本不会写字。
当把这些树皮拿给女人们看时,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竟然用手比划着。闹了半天换了好多东西才搞明白怎么回事,最终她选了一张树皮和一根尖锐的骨头,认真的刻了起来。
原来这些树皮上的文字都是女人刻的,通过解读大家发现这都是拉丁文,只是书写不规范,还有些刻错的地方,找了多个语言专家翻译了很久才大体解读出来这些树皮上的内容。不看不知道,一看便是不寒而栗。
那是一个原本平静的下午,男人们劳作了一天本该抽着烟斗喝着咖啡或者烈酒,等待炊烟袅袅中的晚餐,而女人们则该在灶台前忙碌,孩子无忧无虑的跑来跑去,在木屋周围玩耍,他们不能去远了,因为树林深处有着要命的危险。然而一切的宁静都被射出的一支箭给打破了,男人脖子上中了一箭,箭头涂着剧毒,见血封喉立刻丧命。
倒下的庞大身体引起了巨大动静,剩下几个家庭的青壮年纷纷警觉起来。他们是来自波尔图乡下的穷人,听说在巴西能够挣大钱,便拖家带口冒险前来。他们一共是七户人家,大部分都是一个老爹带着两到四个棒小伙子,这组成了将近三十男丁的超强战斗力。
他们不是第一次遭遇到土著,就在前天他们还碰到了几个土著,双方在河边倾倒的独木桥上碰到,而那几个土著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绿人。绿人仿佛侏儒高矮,头大身子小,白人移民没有犹豫,当即开了枪,并挥动斧子投掷了过去。土著人少寡不敌众,被白人移民屠戮殆尽,并且还杀掉了那个绿色的小矮人。
他们把小绿人送到了贸易点,换来了不少钱和口粮,他们兴高采烈,毕竟一边倒的战争中,他们也只有一个人受了轻伤。
可时隔一天,他们就迎来了灭顶之灾的报复,这场战斗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惨烈得多,土著们有组织的倾巢而上,竟有上百人围攻起了他们的居住地。
“砰!”老乔布握着酒瓶子,脑袋栽倒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撞击,不一会儿他甚至打起了呼噜。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故事没讲完犹如钝刀子杀人,不过看老乔布这状态是讲不了了。正在这时候,有人也走进了酒店的咖啡厅,见到我一愣打了个招呼,这是我们的向导之一。所以不是我们自大的不找向导,而是不会找老乔布这样的野向导。我们找人打听过了,雇佣了当地口碑极佳的两名向导,他们认真负责做事稳妥,毕竟我们是去冒险,没有当地人是行不通的。实际上就是这俩向导或许都没去过我们要去的那几个地方,更不知道我们要寻找绿色小人的事情,他们不过是丛林经验更丰富一些。
向导看了一眼桌子上趴着的老乔布,眼神中略有鄙视也有点惋惜,他随即对我笑道:“他又给你讲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和推销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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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你认识他?”我笑道。
“当然,在这里没有人不认识老乔布。他以前是巴西圣保罗大学的学生,是我们这行的高材生,别说他这个年纪,就是我们现在,他也是高学历。后来他专门开了家公司,提供亚马逊雨林的向导和运输以及护卫工作。他曾经是个富豪,而我们这些向导说起来有一半是他的徒子徒孙。”向导说道。
我微微惊叹,却并没有感到多么诧异,毕竟我从老乔布的措辞和讲述中,已经感受到了他受过教育。我问道:“这么说他的确是个好向导了?”
“不,他很差劲。或许他曾经是个好向导,直到有一次,他亲自带领一伙高价的科考队进入了亚马逊热带雨林,结果却只有他回来了。最关键的是从此之后他就疯了,他的弟弟瓜分了他的公司,而老乔布也失踪了七八年,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酗酒、好色,满嘴胡言乱语,碰到有人请他喝酒了,他就拉着别人讲他的身世和什么绿人。有的外地游客上了当,跟着老乔布走进丛林,他却兜兜转转不肯深入,回来后没一个不抱怨的,总之口碑很差。至今也就这家他曾经帮助过的酒店肯收留他了,其他酒店都会驱赶老乔布,不让他骚扰客人的安宁。”向导提起绿人的时候,表现出深深地讥讽,而我和他想的却完全不一样。
向导倒是尽责也挺善良的:“先生,如果他打扰你了,我会让侍者赶走他,可他现在已经喝醉了,他是个可怜人,就让他待在这里吧。”
“不,”我看着趴在桌子上的老乔布,递给了向导几张钞票:“帮我留下他,或者留个联系方式,我要听老乔布讲完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