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墓地献花
冯昭昭眨了眨眼睛,一手抚上宁远的眉头,将他微微皱着的眉心舒展开:“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认识宁远这么久,除了在那次宁远向她提出分手时之外,冯昭昭几乎从未在宁远的脸上看到过为难的表情。
能让他都发愁的,想必不是小事。
宁远抱着冯昭昭不肯松手:“没有很麻烦,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本来想和你在这里多玩几天的,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他顿了顿,说:“我二叔去世了。”
二叔啊?冯昭昭立刻记起来,宁远确实有个二叔,不过冯昭昭对他的印象可称不上太好。
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也不想干涉宁远的任何行为和决定,反正她早就告诉宁远,他二叔曾经做过什么缺德事,剩下的就让宁远自己去处理好了。
当年陈老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宁远,想必也是怕宁远会伤心,或者会对他的二叔怀恨在心吧?
陈老是个惯常把人性想的十分美好的的老好人,他肯定认为宁二叔那么做,只是一次意外,或者是一时糊涂而已。他绝对想不到会有人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毒手。
善良总会限制人们的想象力。
所以,在听到宁二叔的死讯时,冯昭昭并没有多大感觉。
并且,她直觉宁远也没有像正常人那样伤心难过。
这对叔侄之间,到底还是生了间隙。
出于礼貌,她拍了拍宁远的肩膀:“节哀顺便……”
宁远后退了一步,坐在沙发里,冯昭昭也被他带着坐到了他的双腿上,他环着冯昭昭的腰,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处,缓声道:“如果我说,我其实并不难过,你会不会觉得我……”
宁远停顿了一下,小声地说:“觉得我冷血无情呢?”
冯昭昭敏感地捕捉到了宁远的不安。
他在不安些什么?
作为一个前世活了快三十年的成年老女人,冯昭昭绝对不会单纯地认为宁远是个心无城府,善良到连踩死蚂蚁都会痛哭流涕的五好青年。
他能在父母双亡的情况下,将锦瑟完全收拢在自己手中,这说明他的手段绝对不简单,可能十个冯昭昭或者陆真真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社会人的那一面,包括冯昭昭也是。
冯昭昭喜欢宁远,喜欢他的全部。不管他展露在她面前的这一面也好,还是他对待外人的那一面也好,都是宁远这个人,都是他性格的一部分,这没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
“那我重生之后,没有和前世的任何一个人再联系,你是不是也会觉得我冷血无情呢?”冯昭昭反问宁远。
宁远立刻摇头:“不会。”
他巴不得冯昭昭把上辈子的人和事通通忘掉,只记得他一个人就好,只和他一个人联系就够了。
“那我为什么会觉得你冷血呢?”冯昭昭笑得很温柔:“你做事总归有你的道理,我又没有经历过你曾经经历的一切,怎么能对你的举止大肆评判呢?宁远,你不用害怕我会看到你从不曾在我面前展现的那一面,就像我在你面前也不会隐藏我对水的恐惧一样。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冯昭昭绞尽脑汁,斟酌又斟酌,这才拼拼凑凑地想出这么几句似是而非的“鸡汤”,简直都快要了她的命了。
她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很多事情她看在眼里,埋在心里,只会默默地在心中发酵,沉淀。再深厚的感情,也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来表达,或者说笨拙到不知道该如何讨好喜欢的人。
在这一点上,她其实和边江雪半斤八两,没有什么区别。
这么几句像是表白,又像是安慰的话,估计已经是冯昭昭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宁远的心中略微失望,不过,他很快就将这种情绪甩到脑后。
没关系,冯昭昭才认识他多久啊?她没办法想自己这样深深地爱着她,是正常的。
“昭昭……”宁远叹息着唤着她的名字,将自己无数想说却觉得说出来很多余的话,通通化作一个深吻,印在了冯昭昭的唇上。
冯昭昭在迷乱间,迷迷糊糊的想到,不管她和宁远之间谈论什么话题,严肃的,搞笑的,正常的,最后都会以热烈的接吻结束……
冯昭昭和宁远的第一次度假之行,就这样匆忙结束了。
当然,冯昭昭不是没有提出让宁远独自回国,而她自己一个人留在泰国。宁远强烈反对,他甚至什么都不用说,只要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冯昭昭就心软了。
有私人飞机的好处就是,只要天气状况允许,基本上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抵达文昌市之后,宁远亲自将冯昭昭送回山上的别墅内,然后才又匆忙离去。
快过年了,市内早就有了过年的气氛。从山下通往山上的路旁,树木上都挂满了各种颜色的彩灯,晚间亮起来之后,流光溢彩,火树银花,别提多漂亮了。
每到这种合家团聚的日子,冯昭昭就会无比地想念她的母亲。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冯昭昭便开车出门,在附近的店里买了鲜花香烛,一路往南山公墓驶去。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得多,冯昭昭下车之后,不禁拢好了羽绒服,顶着寒风往山上走去。
眼下已经过了农历腊月二十,来扫墓的人比往日更多,冯昭昭戴着口罩,又用羽绒服的帽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一路走来,倒是没有被别人认出来,省了她许多麻烦。
待来到陆母的墓碑前,冯昭昭摘下口罩,将鲜花放在地上。
香烛点燃,在轻烟袅袅中,冯昭昭的思绪也跟着飘向了远方。
重生,听起来是件很美好,又幸运的事情。冯昭昭从来没有否认过这种幸运,她在内心深处感谢那股冥冥中支配她获得这种幸运的力量。
可是,重生之后的路,却并不是那么好走的。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社会关系的集合体,没有人能忍受绝对的孤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绝缘体”在理论上是不存在的。不管多么强大的人,都会需要外界对自己身份的认可,哪怕是来自负面的评价。因为,这种渴望存在,惧怕失去身份的反应,是人的本能,是千百年来通过d宁远a代代传下来,刻在骨子中的本性。
重生之后,冯昭昭就一直面临这种失去所有人肯定的恐惧感。她现在既不是陆真真,也不是冯昭昭,她连她自己究竟是谁都弄不清楚,更何况其他人呢?
每当夜晚来临时,这种深入骨髓的寂寞感便会笼罩冯昭昭,她会整夜整夜的去思考,去纠结,然而每次她都得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