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少爷，这么黑的晚上，天气又这么恶劣，你穿成这样，到底是要干嘛啊！”

唐墨安的小厮乱雨跟在他的身后，一边追一边劝到。

一身黑衣的唐墨安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小声点，别给那些巡逻的武僧听见。”

乱雨憋了憋嘴，悄声说道：“少爷，你到底要干嘛啊！”

“笨！”头上立时挨了一记毛栗子，唐墨安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他。

“不是你说，从贿赂的那个知客僧里得知，有个女客早早就预定了临水的院子？”

“惜苒在她的词话本里曾经说过，栖霞寺最好的就是那方院子，临水照花，景色绝佳。”

“所以，她肯定住在那里。”

乱雨苦了个脸，“可是少爷，就算那里住的确实是孙小姐，都这么晚了，天气还这么差。”

“你穿成这样贸然敲门，先不说会不会被别人发现，孙小姐肯定会吓一大跳的！”

“你是猪脑子吗！惜苒那么爱我，即便我穿着这身衣服，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是我呢？”

“而且，”苦恼的长叹了一声，唐墨安也垮了脸：“寺里的和尚一个个也是老顽固，男女厢房之间严防死守的，惜苒又只待在屋子里不出来。”

“整整一天，我哪有机会见着她啊！”

“好了，你快别说了，再不走，刚才被我声东击西晃过的那些和尚就要明白过来了！”

撇撇嘴，乱雨感觉自己再多说下去也是无用，只怪自己被分来跟了二少爷。

没办法，也只能随着他了。

“蓁蓁，你……很像很像一个人，你知不知道？”齐绣容和魏蓁并肩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地说到。

“像谁？”魏蓁轻声问。

“我……我的一个堂妹，跟她很亲很亲的。我们俩，还有阿询，阿询表哥，玩的很好。”

“哦？要不给我介绍一下吧，或许我和她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没办法了，没办法了……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掉到湖里，淹死了……”

“啊，怎么会这样？是她自己失足掉进去的吗，她的侍女呢？”魏蓁适时地露出惊讶和惋惜，鼻子里却酸不能抑。

“不知道……我不知道，阿询表哥哭了，他说他救，却没救上来，表哥都哭了！”

“诗容的丫鬟……都自尽了，全都掉了脖子……”

身子一阵瑟缩，齐绣容转了个身，手搭在魏蓁的肩膀上，把脸轻轻靠在魏蓁的肩头。

“最让我难受的，你知道是什么吗？这个家里……除了阿询表哥和我……没有一个人伤心，好像不过是一个帕子掉进了水里……不过是一朵花掉进了水里……就是那种……”

一阵哽咽，齐绣容泣不成声，有湿湿热热的痕迹，沿着魏蓁的肩膀往下泅湿。

“那天不是只有陆询一个人在吗，会不会是他？”忍了半天，魏蓁却终究没有忍住，直接问了出来。

“怎么会？！不可能的！”齐绣容猛然坐起了身，定定看着魏蓁道。

“你，怎么这么笃定？”

“阿询表哥小时候就喜欢诗容表妹了，他以前曾经跟我说过，在齐府只有诗容表妹是真心待他的。”

说实话，魏蓁虽然惊讶，却也对此不置可否。陆询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她不信他，会这么直接地就把自己的隐秘告诉齐绣容。

觉察到魏蓁浓浓的不信任感，齐绣容睁大了双眼，用力地点头：“真……真的！之前书容堂妹还生过一场很大很大的病。阿询表哥人在栖霞书院，写信给我拜托帮忙找秦州的明医呢！”

“后来，书容表妹病好了，也是他拜托……我，拜托我从秦州到金陵去看她。”

“我本来，也就准备去的，就……就央求了我娘，带我去了余杭。”

“可惜，书容表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阿询表哥喜欢她。”

“以前还玩在一起，后来为了避嫌，就，疏远了……”

喝醉了酒的齐绣容，像个替陆询打抱不平的小孩子，一边说，一边留着眼泪。

一时之间接受这么多信息，在从中分辨出哪些是齐绣容的主观感受，哪些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情，对于魏蓁来说太难了。

她只能选择不去想这些东西，反正等下见到陆询，总能求得一个答案。

轻轻地拍着齐绣容的肩膀，柔柔地哄着她，“好了，不哭了，这些不开心都过去了。既然你觉得我像你的妹妹，以后咱们就义结金兰，又未尝不可。”

半晌，齐绣容也没有回答，耳边只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魏蓁轻轻转过头，发现哭累了的齐绣容酒劲上涌，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她笑笑，帮齐绣容把被子掖好，悄悄起身换了衣服。

看了看屋里的更漏，亥时也快到了。她抿抿嘴巴，检查好手镯里的银针，披上斗篷，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院子里一片沉静，跟着她的丫鬟婆子早早就被打发去睡觉了。

被她以齐家小姐也在为借口，镇国公府的侍卫被分成两班，在院子的外面远远地巡逻。

现在，正是侍卫交接班的时候。

魏蓁拽进斗篷，往院门口行去，却觉得耳畔紫薇树哗哗作响，心中泛起了一点害怕，却又被强压下去。

加快了脚步，她往冶春泉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