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赶尸

只见九叔手执桃木剑，舞得虎虎生风，突然他将桃木剑倒插于地，双手结印，双手合十，十指相扣，不时口中还默念：“尔身非本身，本身非玉身，烈火焚此身，而此得重生……”

见此情景，我心中暗自偷笑不已，施曼秋曾经告诉过我，其实舞剑与口诀很多时候不起作用，都是用来唬人的，你不装模作样，人家又怎知道你在做什么。起尸，远比常人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第一次看九叔发疯般鬼叫乱舞，我好几次差点忍不住要笑出来。等九叔停了下来，我脸色一正，知道真功夫来了。

只见九叔手指一沾朱砂，快步来到尸体面前，此时他不知在憋什么劲，竟是满脸通红。片刻后，他往尸体额头点了一下，一点朱砂印留在尸体额头上，接着又对其他两具尸体做了同样动作。

我虽不知九叔在做什么，不过九叔在点下去的刹那，我仿似看到九叔的手指浮现着一层金红光芒。我自以为人不可能发出光芒，自己该是眼花而已。

在三具尸体额头留下三点朱砂印后，九叔退回法坛前，拿出三张写着死者生辰八字、死辰和名字、性别的黄纸，接着他捏着黄纸一抖，三张黄纸突然烧起来。待黄纸烧成灰烬，九叔用朱砂笔画了张符，上面写满了弯曲的符文，将灰烬包了起来。然后放进怀里。接着我又拿起桃木剑，鬼叫着乱舞起来。

我看得目瞪口呆，我知道九叔在鬼叫之前就已经作法完成，虽不知他做了什么，但只凭几个动作就能起尸，这未免也太容易了。

果然，九叔乱舞片刻后，突然抄起招魂铃摇个不停，一手用桃木剑指着尸体缓翘，口中喝道：“起。”躺在寿床上的尸体突然立身而站。

我虽知道尸体会站立而起，不过我还是吓了一跳。神秘莫测的赶尸就这么简单，真是不可思议。

看到我在发愣，九叔说：“好了，去告诉他们一声吧，这起尸虽看似简单，但这是你没学到里面奥秘才这般想，日后学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有多辛苦了。”

我半信半疑，走到门口喊了一声。

几家亲属在外面等着，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喊：“仙人上路，亲人随送……”

门打开后，九叔在前，身穿青色道袍，胸前挂着一个小黑盒，手执摄魂铃，边走边摇。后面是三具尸体，尸体额头上贴着一符，闭眼跟着。走在最后的是我，我拿着一沓纸钱，每喊一句“仙人上路，亲人相送”，就朝天一撒纸钱。表面看似模似样，殊不知我心里乐得开花：“好玩。”

妇人一见自己的汉子走在最前，心中一痛，哭了起来。

这边富户请了几个哭丧的，九叔领尸一出来，我们也号声大哭起来。

另一边的山贼们可就傻眼了，这些人都是流血不留泪的强人，有些人都已忘了哭这回事，所以这些人中一片寂静。头目一看，心想这面子不能丢啊，人家都哭得稀里哗啦地为亲人送行，自己这边却连个屁声都没有。想到这儿，我怒喊道：“都给老子哭起来，谁要是不哭我就毙了我。”

山贼们一看头目发火了，没办法，哭吧。

顿时，哭爹的、喊娘的是一片鬼哭狼嚎，这伙人声音粗野洪亮，又各顾各地哭喊，那场面简直比自己死了亲爹还惨。随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鬼哭狼嚎声，左家庄里许多小孩被吓醒了。

这些山贼的哭声，直到送出九百九十九步后才停了下来。等所有人离去后，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突然放声大笑，这九百九十九步可把我们憋坏了，虽是无礼，但却也忍不住山贼们的挑逗。

笑足后，我看了看三个尸体，说道：“师父，能让我来赶吗？”

九叔点了点头：“也好，让你长长经验。把这个放在身上，这些尸体便会跟着你走。”说着，我从怀里掏出包着灰烬的符纸出来。

我接过灵符放进怀里，自己走在尸体前面，领着尸体每走十几步便喊：“仙人上路，众生回避。”

我的第一次赶尸，就这般开始了。

野猪林原无名称，约有一般乡镇大小，传说里面有一座古坟，没有人清楚古坟修建于何时，只知是某朝一将军的坟墓。不知从何时起，经过野猪林的人都说在看到有一大群野猫栖息在古坟四周。每当深夜，群猫啸叫，令人毛骨悚然，故此才唤作野猪林。

刚入野猪林，我就觉得心里有点发毛，我感觉这里很不平静，与“乱坟岗”不同，这里仿似少了几分死亡气息却多了几分诡异。

空中月光皎洁，头顶上树叶虽是茂盛却挡不住月光普照，令我害怕的便是进入野猪林这么久却听不到半点动物的声响，一切静得莫名、静得诡异。

我悄声问九叔：“师父，这里有些不妥，会否有什么妖魔鬼怪？”

九叔也注意到异常，巡视下四周，并无发现怪异之处，说：“有我在，怕什么？”

我只好继续往前走，越走我心里就越发毛，这林子果真不对劲，走了许久，竟看不到半只飞禽走兽，连飞行爬虫也像是销声匿迹了般。我停了下来，说：“师父，还是你来吧，我护尸。”

九叔心里也微感奇怪，为安全起见，他点头接过。

二人越是深入野猪林越觉不妥，树林里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怪味，这股味道随着我们的深入，愈加浓烈。我用力一嗅，似是花香，再一嗅，花香中还带着淡淡的烂叶味。

就在我困惑时，树林深处开始传来奇怪声响，师徒二人不禁暗暗警惕起来。

夜间赶尸，只可点一小油灯照亮，小油灯放在一个黑盒里，赶尸的人会把这个小盒子挂在胸前，借着微亮前行。当然，并非所有赶尸匠都这般做，只是茅山派的规矩如此。

我走在尸体旁边，我不敢跟在尸体后，只因怕自己忽然被什么妖魔鬼怪抓走了九叔还不知道。随着深入树林，我心中越发害怕，一会儿望左一会儿看右，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树林中冲出来。看着一跳一跳的尸体，我心想：虽说三魂残缺只能让尸体跳动，但这也怪吓人的，要是放在以前，自己还不得被这四个尸体吓死？想到这儿，我愣了愣，心跳骤然加速，冷汗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我吓得结结巴巴：“四……师……四……师父……四四四个……”

九叔正警惕着四周，忽听我说话不清不楚，不耐烦问道：“什么事？别吞吞吐吐的。”

好不容易，我才冷静下来，我猛地向九叔这边跑来，口中怪叫道：“师父啊……后面多了一个！”

九叔闻言大惊，回头一看，尸伍后面果真多了一黑影。九叔不禁怒喝一声：“大胆妖孽。”喊着，他从怀中掏出几张黄符，脚下一纵，扑向黑影。

黑影一见不妙，未等九叔扑到，慌忙闪身窜进旁边树丛，没入黑暗之中。

九叔把小油灯丢给了我，随后便追了进去，黑暗中传来我的声音：“小跳，你看好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