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这样自我牺牲的贺铭，顾西竟是半句指责也说不出口。毕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顾家不是么。

顾西突然就觉得人生没趣得紧，贺铭依然渣得很。哪怕他牺牲色相的出发点都是为了顾家，但他其实也是有别的方法，不需要跟那些个女人做戏的。

就这样，两家人在这个非常时期，直接当着双方孩子的面将亲事说定，甚至将过礼下聘的好日子都挑好了，顾西也没能听进去半个字。

直到最后三婶唐氏笑着恭喜顾西，揶揄她高兴傻了，她才恍惚回神。

得知两家的亲事再无更改，贺铭也兴兴头头的给顾史夫妇以及顾旭夫妇都磕了头改了口，顾西那心中就酸涩难当。

她竟然得先把男人让出去，甚至要躲在这个方寸之地，当起贺铭的地下情人来。

哪怕这门婚事有双方家长做主，然顾家的人终究是不能现世之人，顾西之于贺铭，只怕是连个外室都不如吧。

越想，顾西就越是心伤，干脆借口回了房，躺在床上痴痴的望着帐子顶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顾西被前来请去吃饭的毛氏叫起来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竟哭湿了枕头。

说来着真是可笑得很。想她之前三十年（两世活的人生加在一起）都没最近流的泪水多。

只从跟贺铭确定了心意之后，她便总是不由自主的落泪，真是丢死人了。

毛氏也被顾西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当下面色凝重的坐在床边，扶着顾西的肩膀问道：“西儿，你这是怎么啦？难道是那贺铭欺负你啦？”

欺负这个词有很多层意思。除了字面上的意思外，还有被人侵犯的潜台词。

顾西那红肿的唇，是个明白人都能瞧出来是怎么一回事。贺铭再怎么说也是热血方钢的少年，两人私底下单独待了那许久，说不定真出了什么事呢。

毛氏的担忧，顾西却是没想到。她只是鄙视自己变得多愁善感，竟连这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能当成大事来哭。

“三婶，我好得很，不过是想起曾祖母他们，为他们没能亲眼看到我跟贺铭定亲感到遗憾，才不知不觉流了这许多的泪水。我一直想着，若是当初我们直接跟现在一样躲起来，相信他们二老也不会撒手人寰。”顾西搪塞道。

其实顾西也确确实实想到了那两位老人，有部分泪水的确是为了那两位含恨而终的老人而流。

毛氏还是不相信，当下慎重问道：“西儿，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你只管说究竟是不是那家伙欺负了你？”

刚刚毛氏就一直站在顾西边上，因此顾西全程走神哀伤，她一直都看在眼中。

能让一向心宽的顾西忧愁成这样，肯定是出了什么大问题，如若不然，以顾西对贺铭的喜爱，只怕是在听说两家定下亲事之时，便暗自乐呵害羞去了。

所以，毛氏才会趁机进来找顾西，便是为了问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西这才察觉问题的严重性，当下赶紧收拾好自己，打起精神，露出一抹苦笑，道：“三婶你想什么呢，我能让人给欺负了去？放心吧，我之所以伤心，不过是想到我们一家子现在不仅是奴籍，还是被朝廷通缉的皇家逃奴，肯定不能名正言顺的到官府登记婚书。我真跟贺铭成了亲，那还真是连个名分都没有，只怕还不如外边人家的外室呢。说不定哪天贺铭在外边明媒正娶了别的人，我只怕连争一争的资格都没有。”

这确实是顾西的真心话。只不过顾西更伤心的是，贺铭竟然不敢面对她，跟别的小情人一样调情。

想来贺铭也是意识到两人必定不能跟常人的小夫妻一般，这才没敢跟自己毫无保留的交心吧。

毛氏听了顾西的话之后，还真就信了。她也呆坐在床边，神情颇为无奈颓然。她此刻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劝慰顾西。

同样身为女人，当初她被皇帝的人抓了去，一点仪式都没有就直接将她跟顾超送进了房中，直言两人必须结成夫妻，于是她就变成了顾超的妻子。

只是那种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更加没有过程的所谓婚事，着实令毛氏介怀乐五年之久。

直至顾超得以领了任务，出了那个魔鬼之地，再回来后给她带回了许多成婚该用到的东西，让她披上嫁衣，在父母兄长，以及顾超的几位至交同僚的祝福之下拜了天地，她才算是真正有了归属感。

这些年，她也算是见证了顾超的真心，更是知道顾超前次领任务回了邕州府，将她跟他的婚书办下，她才没了那后顾之忧。

作为有过同等心境的过来人，毛氏对顾西的疑虑感同身受，却也无能为力。

她只得苍白的劝道：“西儿，三婶相信贺铭不是那样的人。他满心满眼全是你，哪怕将来没有那一纸婚书作为保障，他也不会弃你而去的。你要对他有信心，你得相信他的真心。你们俩能相携白首。”

话说得再漂亮，可是没有任何的保障，谁也不会真能放心。毕竟这天下的变数，是没人能预先知晓的。

或许贺铭几年之后厌倦了这样的日子，从而选择了个更好的前程婚姻，那谁能说得准呢。

顾西之时痴痴的问：“三婶，那要是有人逼他成亲呢？他一旦在外边有了个明媒正娶的妻子，那我算什么？我，难道非得嫁他不可么？”

话是这么说，顾西却也没想过不嫁给贺铭。就算她有这样的顾虑与猜测，但她总是不能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未来拒绝这门婚事。

她要赌一把，赌贺铭能为了他扛下那重重困压，为她留下那个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位置。

于是在毛氏找不到理由劝说顾西的时候，顾西自己便说了：“就算他真能娶了别人，只要不是出于他的真心，我相信他最后肯定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来。所以，我还是会高高兴兴的嫁给他。”

见顾西终于舒展眉头，毛氏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那心间却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