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番外二 - 叹息桥 - 吃栗子的喵哥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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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番外二

星月饭店好像和之前一样,但又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营业时间没变,一般就是到下午三点就打烊了,平日里你进去,也就看见老板娘和一个小姑娘忙进忙出,寒暑假和节假日还能看见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子在店里跑来跑去,看见你了,先腼腆地笑,然后软软地叫一声阿姨或者叔叔,帮你把椅子搬开,你要是吃饭的时候点了饮料,肯定是他给你送过来。

但不一样的是你好像总觉得多了个人。

饭店前门开在菜场,但后门儿对着一小片院子,堆着土豆啊萝卜什么的,还有腌咸菜的酱缸。

院子里种了毛竹和银杏,正午阳光好的时候,后门就打开,前后门对着穿穿风。

这时候你要是坐得靠后门近一点,就能听见后院有动静,要么是洗菜的水声,要么就是掰豆角的啪嗒啪嗒声,就是看不见人,也听不见人说话,就算你探着脖子看,也只能看见个黑影子,偶尔晃一下。

倒是老板娘,不忙的时候就往后院跑,手里端着一杯茶,站在门口一欠身,再直起身,手里的杯子就不见了。

她就这么倚着门,边嗑瓜子边絮叨,一头白发,发根却是黑的,风拂起发丝的瞬间你总能瞥见她娇艳的笑脸,有时候说高兴了干脆走到院子里,没一会儿,和穿堂风一起吹进来的全是她一个人的笑声和说话声。

“这两口子的话全让她一人儿说了。”常来的客人端着酒杯砸么一口,回头看一眼,脸上也带了笑。

只有在一波客人走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你才能看见一个男人从后门进来,黑衣黑裤,天热了就是白衬衣,从来不穿短袖,人又高又壮,往那儿一站,感觉房顶都变低,灯都黑了。

可他进来一点动静都没有,现在年轻人都爱玩儿手机,玩儿的投入了连他进来都没发觉。

他就这么拿着抹布,躬着腰,默默收拾一桌子的残羹剩饭,特别利索,也特别安静,一眨眼桌子就亮得反光,收拾完桌子就扫地,一点灰都不扬。

这么一圈下来,不仔细的人就觉得好像有人过去了,完了啥也没看见,有老人开玩笑说要是放到战争年代,那可是干秘密工作的料。

等到下一波客人来,店里就又是老板娘和说四川话的小姑娘在忙活了。

但来吃饭的也不都是熟客,有的也就是路过,下午一两点正是尴尬的时候,午饭过了,晚饭还早,一般的馆子难免冰锅冷灶的,也就这儿,只要开着门,饭菜啥时候都是热的,量大实惠,味道也好。

这会儿店里就两桌客人,一对年轻夫妻和一对母子,小男孩儿吃了几口就不老实了,拎着气球在店里晃悠,可店里地方小,气球只能贴着天花板擦,没劲,一转头看见后院的门开着,就出去了,一出去就开始放飞自我,好端端的气球叫他甩得呜呜响,一边甩一边在原地转圈,转着转着转晕了,一松手,气球悠悠地飘上天,飘到一棵银杏树上,卡住了。

他呆愣在那儿,仰着脖子,眨巴眨巴地看那气球从树上下来,飘过空地,飘回他跟前,细线末端绑了一束竹编的星星。

话说这当妈的,玩儿手机玩儿得带劲,一抬头孩子没了,再看后门,敞着,火急火燎冲到后院,没一会儿就扯着嗓子叫得跟防空警报似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呐?这哪儿来的?吓死人了!”一边拽着儿子回来,一边在店里头大呼小叫,吵得身后一对小夫妻频频皱眉。<

她吵着,余光还一个劲儿往后厨瞪,北方人叫“拿眼睛夹人”,一边夹一边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招啊?吓着我家孩子谁负责?”等余光瞟见一双穿了蓝色布鞋的脚,那脚瘦,脚踝纤细,还白,不看脸就知道是个扶风弱柳的女人,比不得自己气势汹涌,顿时得意起来,抬头就冲着来人吼:“你们这什么店啊?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人都招啊?吓着孩子咋办?当心我举报你我跟你讲!”

可这一抬头就有点儿后悔,老板娘平日里记性和眼神儿都不好,还大咧咧的,好像天生就不爱跟人计较,碰上结账的时候有零头,她一笔就给抹了,话也密,爱笑,谁说起她都是“好说话”,“没脾气”,还有点缺心眼儿。

可这会儿,她没怒也没急,就歪着头看着那女的,脸上几块肌肉一变,整张脸一下子就变了。

人本质上还是动物,尤其是本身动物性就比较强的人,那女的顿觉如芒在背,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气焰灭了大半,一边胡乱理着孩子的衣领一边逞强:“你看什么?”

老板娘看了她一会儿,收了势垂下眼,再抬眼时又是风和日丽。

“不好意思啊姐。”她笑,“吓着您了,给您赔个不是,但有个事儿我得给你说一声。”

她收了笑,向前一步看着女人的脸,轻声细语:“后院那位是我丈夫,是我家掌柜的,不是乱七八糟的人,要是再被我听见我不爱听的,不好意思,本店恕不招待。”说完退后一步,又笑了,“您慢用。”

之后再没看那对母子一眼,转身回了后厨。

那女的吃了瘪,坐在那儿阴着脸,拿着筷子在菜里头翻来搅去,又看儿子不顺眼,破口大骂,骂得儿子嚎啕大哭,一顿饭也吃不下去,没多久就走了,隔着菜场都能听见小孩儿的哭声和女人的叫骂。

“守月哥你也太客气了。”等人走了,吃饭的男的对

着后门说:“你自个儿身子还没好利索呢,那么高的树,万一摔下来可咋整?”

“就是啊。”他老婆一扔瓜子皮,朝那对母子走的方向翻个白眼,“那么宝贝儿子,让她自个儿捡去呗!”

敞着的后门传出一阵哑得像砂石磨过暖化了的土地的笑声,“没事的。”

等小夫妻走了,店里没人了,老板娘又笑嘻嘻往后门溜。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困倦,也让人心中安宁,土地晒得松软,空气里弥漫着竹叶的清香,满院子都是喵呜喵呜的叫声。

她背着手磨蹭过去,倚在银杏树上傻笑着看几只猫咪把树荫里的人团团围住,跳上他膝盖,撑着他胸膛闻他的喉结和下巴,在他身上踩奶,还有几只吃饱了,也“吸”够了人,就翻开肚皮躺在阳光地里眯着眼睛打盹。

她看了一会儿,蹭过去钻进树荫里。

“那女的吓到你没?”她娇柔地笑,枕着他肩膀,一手揉上猫咪绵软的肚皮,和他一起抚摸。

他咧开嘴笑,两边嘴角一起上扬,“嗯,吓坏我了。”

“嘁。”她妖娆地白他一眼,“还跟我这儿发上嗲了。”张着嘴赖在他肩膀上,在他脖子上闻,迎着光看他耳根黑里透红。

他也不说话,就低头抿着嘴笑,摸得猫咪呼噜呼噜叫。

在这树荫底下,她终于现了原形,成了一只吃男人精血的狐狸精,千娇百媚地用鼻尖蹭他脖颈,嗅闻他越来越烫的皮肤上随汗液蒸腾出的“诚实”的气味,呢喃:“那我怎么补偿你?”

他还是老实,叫她勾得发痴,喉咙干得发紧,可还是低着头傻笑,勉力咽一口唾沫说:“三点了,还要去接天天。”

“哦……”她枕着他肩膀,慢慢露出一个坏笑,坐直了拍拍他肩膀,“去吧,刚好,我和点点一块儿把店里拾掇拾掇。”

他还是笑着,就只别过头去,一下一下捋着怀里猫咪的肚皮,上扬的嘴角慢慢垂落,“嗯。”

她两手往后撑着,眯起眼长舒一口气,边晒太阳边趾高气扬地命令:“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串糖葫芦!”可好一会儿身边都没动静。

她伸长脖子凑过去看他另一边脸,噗一声笑了,“行了!逗你呢!一块儿去!”

午后三点多,好多人还在午睡,就鸟儿在柳树上跳来跳去叫得欢腾,一阵微风拂过,带过来一阵唧唧啾啾的啼鸣和花草的芬芳,阳光明媚得让人能忘了这一生所有的伤痛,仿佛这世上一切都是静谧的,温柔而祥和的,不曾有过黑暗和寒冬。

桥上的字早磨没了,可前几天不知道哪位领导晚上做梦,脑袋一拍让人到桥上又给这三个字上了一遍红漆,老漆叠上新漆,就算是八旬老妪穿上红衣裳也有了几分年轻时的光彩。

所以你站远了再看“叹息桥”三个字,心中的伤感会少一些,就像此刻站在桥下看那辆掉了漆的老自行车迎着夕阳和晚风开上桥,车把手上挂着猪肉的塑料袋在笑声里轻轻摇晃。

打眼儿一看,你就看见一个黑衬衣黑裤子的男人,人高马大,黑黢黢的脸上最显眼的就是大白牙,身后坐着一个女人,一米七的个头儿还是被挡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两条纤长白皙的腿,和水蓝色裙裾一起飘扬。

她一手搂着男人的腰,一手还拿着一根冰糖葫芦在那儿啃,就这嘴还不消停,迎着晚风全是她一个人的声音。

车子最前头坐着一个小小子,也黢黑,一看就是从后头那坨大泥巴上揪下来的小泥巴,只有眼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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