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她
想见她
周一的深夜,庄昱安回到家,脸上难得带着疲惫。
开了一天的会,加上此前连续几晚没休息好,此刻的他只想倒头便睡。然而接下来听到的话,令他睡意全无。
“他们把排练定在了周四!”庄静好从沙发上蹦起,气呼呼地说,“一开始大家明明都说周三周四都行,然后我说那就周三吧,我周四有事。结果……”
她气得跺脚:“气死我了!那个秦羽飞居然改口说周四不行!然后彭雷那个狗腿子也说周四有事!靠,我看他们就是故意捣乱的!”
庄昱安默然。庄静好瘪着嘴,沮丧得不得了:“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就不多余说那半句了……”
妹妹自责的样子令庄昱安心疼。他拉她在沙发上坐下,揉了揉她的肩,道:“是我的问题,我太操之过急。你毕竟只是助理,哪能决定乐队排练日期?这次就这样,等我出差回来……”
剩余的话湮没在喉间。他向后靠在沙发上,闭上眼,擡手捏了捏眉心——
等他出差回来,然后呢?
他根本没想好要怎么做。进一分怕莽撞冒失,惹人生厌;退一分怕错失良机,拱手让人。
庄静好难得见兄长如此疲惫,顿时心疼不已。连忙起身倒了杯热水,放在茶几上。
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开了口。
“哥,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庄昱安闻言睁开眼,随即用力抿了抿眼皮,这是意图驱散困意的表现。
“你指的什么?”他低低地问。
庄静好咬了咬唇,道:“上周一到周四排练之前,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要不然左晓不会突然这么明显地躲你。”
这番话令庄昱安眼皮一跳,眉头不自觉拧紧。人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比平时更难掩藏情绪。
“没有。”他沉声道。
庄静好不买账。“哥,你能不能不要瞒我?”她语气焦急,“连关键信息都不知道,我要怎么帮你呢?”
兄长默了默,轻叹出一口气:“明天再说好吗?我想休息了。”
“不行!”庄静好来了脾气,不肯放人,用两只手抓住他小臂。庄昱安无奈摇头,重申:“真的没有。”
“不可能!”她振振有词,“明明周日晚她还同意宿在我们家,而且在那之前你们两个的气氛明明很好的,为什么到周四的时候她却突然态度大变?还有,你的反应也很奇怪,我看得出来,你心里藏着事!”
庄昱安不知如何才能将这章揭过,只恨自己没有提前备好说辞。他不可能对第三人说出那日下午在房间内发生的事,即便对象是自己亲妹妹也不行。因为那是隐私,说出去太不尊重左晓,甚至有损于她的名誉。
庄静好见他不接茬,咬牙放出重锤。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判断,思睿也是这么认为的!你可以说我多想,但不至于连思睿也和我一样多想吧?”
庄昱安闻言皱起眉头,面色凝重:“静好,你不该把我和左晓的事对外面的人讲。”
庄静好感觉委屈,反驳道:“思睿和我们是一条战线的,怎么不能对她讲?你忘了她是怎么帮你的?”
兄长叹了口气,语气软下来:“你对她讲了多少?”
“该讲的都讲了呗。总之她说,如果我说的那些事、那些你们之间的互动,是真的,那左晓应该对你很有好感,也有感觉……”她的脸红了红,“至少对你的身体有感觉……”
这番话令庄昱安呼吸一凛,半晌没说话。
庄静好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试图从中破译什么密码。
一向理智在线的兄长,此刻却是一副神思恍惚模样,仿佛被她刚才的话冲击得失了神。
“所以……”他的声音维持着冷静,“你对梁思睿说了周末发生的事,包括我们爬山、泡温泉,第二天晚上吃饭、去酒吧,还有她来家里住……你说了你观察到的细节,对吗?”
“对!”庄静好再次强调,“思睿很在行的!她听完就非常有把握地说,左晓对你有意思!至少从外形上讲你肯定是她喜欢的菜!她……她对你的身体很心动……”
庄昱安此刻已是心潮澎湃,神情复杂地听完上述断言,按捺住狂乱的心跳,道:“我知道了。”
“什么叫你知道了?我还不知道呢!”庄静好大声抗议,“所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哥你还要瞒着我吗?”
庄昱安抱歉地看着妹妹:“的确是发生了一点插曲,但是……不方便对任何人说,包括你在内。抱歉。”
庄静好倒抽了一口气,激动得脸蛋迅速涨红。
“天呐!你们……你们……”她用尽全部想象力,猜测,“你们接吻了?!”
“没有。”庄昱安起身,离开前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要乱想。”
然而她怎么可能不乱想!这一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哥哥和左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中间甚至冒出几个限制级场面,吓得她打开手机,在枕边放了一宿的《清心咒》。
庄昱安这边就更不可能“不乱想”了。
他原本就觉得左晓应该不反感他的接近,在那似真似幻的几分钟里,更是对他表现出某种意义上的喜欢,渴望他的触碰。令他欣喜的是,不止他自己这么认为,作为局外人的妹妹和梁思睿也作出了类似的判断,甚至梁思睿还断言左晓喜欢他这一款,对他的身体很心动……他因此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整个人像是喝醉了。
晨光熹微,从窗帘边缘窥探着房间。他意识到自己一宿没睡。
强撑着去了健身室。安全起见,卧推时减少了三分之一的负重。但动作次数不能降,因为这身腱子肉是他重要的资本。
接下来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思绪在“她应该喜欢我”“我想见她”“但不能见”“好想见”之间来回打转,致使他神思恍惚。幸好经年累月的高效率工作已经在头脑中形成一套自动化流水线,他分裂为两个庄昱安:一个在开会,另一个在梦游;一个是公司掌舵者,另一个是陷在迷宫中的人,兜兜转转不知方向。
晚上九点,路飞看出他不对劲。
“你看上去随时要猝死。”他合上庄昱安的笔记本电脑,转头对陈全说,“放过你老板吧,有什么工作明天再说。”
于是庄昱安终于得以睡了个饱觉。醒来时,他感觉浑身是劲,思想也变得乐观通达。
想见她,难道就不能有别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