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你说什么?皇上亲自去了翰王府?不仅没有处置翰王,还布告天下为他广寻良医?”瑞贵妃气得脸色发青,无意识地捏紧拳头,力道之大竟然将手指深深地嵌入了皮肉里。
她本以为这次翰王在劫难逃,毕竟有朝臣们群起上奏,理由也是名正言顺,皇上焉能继续袒护?可是她错了,皇帝对于翰王的偏爱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这让她更加坚信了自己的信念。她必须要把翰王这根儿眼中、钉肉中刺给拔掉!
看到瑞贵妃这般怒不可遏,来报信儿的太监也战战兢兢,不敢再多一句嘴。
四周的气氛有了片刻的沉寂。瑞贵妃似乎发现自己刚才反应太过了,遂收敛了脸上的不悦,改而露出了一贯的娇媚之笑。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眼前这太监虽是个奴才,但毕竟是弘德殿里皇帝的近侍,得罪不得,日后还得继续靠他传递消息。
“段公公,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是本宫的一点儿心意,你收下。”瑞贵妃边说边拔下手上的玉镯子,大方地递给了段公公。
段公公眼见镯子是从贵妃娘娘手腕上现拔下来的,哪儿敢接受?若非是贵妃娘娘的心爱之物,她也不至于随身携带啊!他一个奴才,哪儿敢夺主子所爱?
“若不是娘娘在皇上面前替奴才说情,奴才恐怕到死也是个下等小太监。娘娘大恩,奴才没齿难忘。为娘娘效力,是奴才的本分,哪儿敢让娘娘割爱?”他坚决绝收,态度毕恭毕敬。
毕竟嘛,后宫是个以“宠”字存活的地方,得宠的妃子就是主人,就是奴才们巴结仰望的对象。段公公觉得,他现下能得到瑞贵妃的赏识已经深感荣幸了。
瑞贵妃听之,心中甚是得意。要说笼络下人的手段,她可比皇后厉害好几层。皇后那个老太婆满嘴的规矩礼仪,满嘴的朝廷法度,不由让人甚觉反感。虽说皇后待人温和却不能施人以大恩,如何让人对她誓死效忠?
“你且收好,本宫既然送了,便是真心想给你。”瑞贵妃强行掰开段公公的手,直接将玉镯子放在了段公公的手板心儿上。
段公公甚是喜悦,对瑞贵妃自是感恩戴德:“谢娘娘赏赐。日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奴才一定随传随到,绝不辜负娘娘厚恩。”
“好,本宫要的就是你这份儿忠心!你记着,有本宫的好,就有你的好。皇上身边儿那个太监总管,本宫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瞅着机会定让皇上给换个顺眼的。”瑞贵妃高傲地道。几句话下来,她的情绪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又安然地坐回了座位上。
“是、是!奴才定然唯娘娘马首是瞻,绝不有辱使命。”段公公心想,靠着贵妃娘娘这棵大树,自然少不了荣华富贵、权势地位。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那可真是个肥缺啊,乃是官宦里最大的人物了,与朝廷里的三品大员相差无几呢。若能仰仗贵妃娘娘给他某上太监总管的差事,那可真是风光无限呐!
瑞贵妃做通了段公公的思想工作,这才回归正题:“皇上那边儿什么动静?大臣们的奏疏几乎是呈现一边倒的局势,都在请求皇上处置翰王,对此皇帝如何应付?他一意孤行,难道就不怕朝臣们心中不服?”
“娘娘您清楚皇上的脾性。皇上乾纲独断为历代君王之最,只要他认定了的事儿,就是所有人都反对也没有用。”段公公解释道。
瑞贵妃越想越恼火,“啪”地一声拍案而起,当即就要往弘德殿冲:“我就不信,连谋逆之罪都治不了翰王!”
“娘娘!娘娘!”段公公急急上前阻止瑞贵妃去弘德殿闹事。
“你挡着本宫作甚?”
“祖宗规矩,后妃是进不得弘德殿的。娘娘此番前去岂不落人口实,徒让皇上为难?”段公公想了想,又道:“再说了,皇上现在正在为昨晚的事大发雷霆,娘娘这一去,保不定就让皇上认为娘娘别有用心。”
“发难?他发什么难?翰王私闯弘德殿放走刺客乃是飞骑营众将亲眼所见,罪在不赦,难道他还想袒护?”瑞贵妃心中怎一个“气愤”了得?她艳冠后宫、得沐皇恩、荣极一时,偏偏皇帝却对皇后的儿子钟爱有加!皇上迟迟不立太子,对她来说可真不是个好兆头。而今,她容貌依旧,美艳依旧,还能抓得住皇上的心,在皇上面前说话也还有些分量。待他日,她年老色衰抓不住皇上的心了,又如何去说动皇上立她的儿子为太子?
段公公犹豫了一会儿,才迟疑道:“听说昨晚翰王放走刺客之后,三皇子殿下和翰王妃都去了弘德殿。司马将军也正是看见了三皇子殿下才不敢大开杀戒,留了几分力气。”
“什么?昊儿也去了?他简直反了!本宫就说,那司马绍佣兵数千人,围攻翰王一人焉能失手?想不到昊儿这小子居然去给本宫搅局!”瑞贵妃听说整个计划是被自己的儿子破坏,心头那个气啊,就甭提多憋屈了。
瑞贵妃生了好一会儿闷气,这才打发了段公公,命人传三皇子前来问询。
不多时,三皇子急匆匆地赶了来。刚一进门,便被自己的母亲当头就是一阵训斥。
“昊儿!昨晚你可有去弘德殿?”瑞贵妃咬牙切齿地问道。
“去了,母妃不是让诗诗去偷解药么?儿臣怕她找不到位置,特去助她一臂之力。”三皇子也不藏着掖着,回答得很是干脆。
瑞贵妃“啪”的一巴掌就给三皇子拍过去:“你疯了!那弘德殿岂是你夜半三更能造访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我的整个计划!原来,近段时日你三番五次来瑞云宫并非给母妃请安,而是来探你父皇那宝贝贡药的藏身之所!”
三皇子微微抬头,一本正经地道:“母妃既然答应了儿臣为诗诗寻药,为何又出尔反尔?若不是儿臣及时赶去,母妃是否想连诗诗也一并杀了?”
“放肆!你这是在质问自己的母亲?本宫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瑞贵妃气得牙痒痒,偏偏面前跟她唱对台戏的人是她的儿子,让她不能打杀,只好自个儿气在心里。
“儿臣心中已有诗诗,不管是谁,只要伤害到她,儿臣都不可能坐视不管!”想不到三皇子的立场这样坚定。
瑞贵妃听之,怒从心来:“一个民间出来的野丫头,居然把你的魂儿都给勾走了!你就这么没出息?这么没志气?亏得我还处处为你铺路,时时为你搭桥,就盼着你哪一天能荣登九五,荫庇天下!不曾想你竟是滩糊不上墙的烂泥巴!”
三皇子见母亲果真动了大气,心内也确有不忍,遂换成了平素的好口气道:“儿臣愧对母妃。然,母妃也清楚儿臣的脾性,但凡儿臣认定了事,绝不动摇。”
瑞贵妃深是呼了口气,闭眼沉淀了一下心情,才劝道:“儿啊,你若有心,等你做了帝王,还怕没有如花美眷许做妻?现下你要找的女人,应该是对你的前途有所助益的女人。大男儿志在四方,以天下为家,社稷为念,可别辜负了你这大好的前程啊!”
三皇子本想说什么,突然灵机一动,道:“母妃有所不知,诗诗正是对儿臣前途有益的女子。”
“她?她一个没权没势的村姑,还是个商人之后,一身的铜臭味儿,对你能有几分用处?再说了,她已经是翰王的王妃,你若真收了她做妃子,岂不是捡了翰王的破鞋?这要传出去,该多难听?就是你父皇,也不会同意他的两个儿子先后娶同一个女人。”瑞贵妃嗤之以鼻。
三皇子忙走到瑞贵妃身边,重拾平日里油腔滑调的样子,一边动作熟练地为她捏背捶肩,一边对她吹吹耳旁风:“母妃,觉得如何?舒服么?这可是儿臣特意跟宫女们学的,专用来伺候您的。”
自己儿子亲自为她服务,她能不舒服吗?心中自然甜蜜了。不过她可不那等因小失大的庸人,绝对不会被儿子的烟幕弹给炸昏了头脑。短暂的享受片刻,她反手至肩上,握住了儿子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你若真心疼母妃,就该别辜负母妃的期望才是。这捏肩搓背的粗活儿岂是你个男人家能搅和的?”她半生荣华,享尽了皇帝宠爱,却终究被皇后踩在了脚下。儿子现在是她唯一的希望,只有儿子争气,她才能真正地在皇后面前扬眉吐气。
以她对皇帝的了解,恐怕就算皇后哪天一命呜呼,他也不会另立新后。这一生,她算是跟后位无缘了,只能在皇后的鼻息下过活。可是她不甘心,做不成皇后,她可以做太后!一旦她做了太后,她便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皇后只能退居二线!
三皇子嘴甜地道:“儿臣学了这拿捏之术也只服侍母妃一个人。既是伺候母妃,那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谈不上有损男儿雄风。”
“你这孩子,也就这张嘴管用。罢了,你甭给我绕弯弯,老实告诉母妃你到底想怎么办?难不成一辈子做个游手好闲的皇子,一辈子在别人的鼻息下苟延残喘?”瑞贵妃始终不忘自己的目的。
三皇子笑道:“母妃夸张了,哪儿那么严重?后宫的皇子多了,而太子只有一个,将来坐江山的人也只有一个。莫非没有登上皇位的都是游手好闲、苟延残喘般活命?”
“别人的儿子怎么样,我管不着;可是我的儿子,一定要有出息。”她决绝地道。
“难道母妃口中的有出息,就只能是位登九五?民间素有名言: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母妃岂能不知?”三皇子说得不知真心不真心,但至少他面上是这样肯定的。
瑞贵妃不屑嗤之:“才,有大才、小才之分;我儿既有经天纬地之才,又如何能摒弃锋芒做个市井俗士?我且问你,你想不想当皇帝?想不想威慑四方?”
“想,但这不可强求,全凭天意。”
“既然想,那么母妃心里便通透了。其余的,不消你费心,我自会为你扫清障碍。”瑞贵妃相当强势。
“母妃?”
瑞贵妃手一摆,示意三皇子噤声。接着,她继续道:“昨夜,你们可当真偷到了解药?”
三皇子居然不假思索地对自己的母亲说了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