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正常的哥哥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见坐在床头那个头上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的少年时，莫小小一颗心便忍不住狠狠地揪痛起来，明明说好了要保护哥哥，却还是让哥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到伤害。
脸颊有些羞怒的发烫，莫小小不敢走向前，因为她看见那个平常向来活泼好动的少年，此刻正像一樽被打碎的白玉杯一样，静静的坐在床头，半低着个脑袋，神色颓然，看起来毫无生气。
“小姐?”还是站在她身后的霜云出声提醒了一句，莫小小这才恍惚着回过了神来。
可即便如此，她的脚步还是迈不过去，正在她暗骂自己不争气的时候，坐在床头的少年好似听到了这边的声音，脑袋动了动，抬起目光，视线缓缓的投向了这边。
那是一双古井无波的幽深眸子，丝毫没有平日里傻里傻气的单纯模样。
几乎是转眼间的事，莫小小便察觉出来哪里不对劲。
“哥...哥?”声音轻柔，小心的试探了这么一句。
果然，对面的人在沉吟许久之后，还是点了点头，声音缓慢，却极为生疏冷硬的从喉咙里挤出来了一个字。
“嗯。”
没错了。
见他如此表情，莫小小便知道，这一撞也许撞的还有些巧妙，没把人撞的更傻，反而把人撞的正常了，虽然这也只是暂时性的，但莫小小不管是前世今生都很难见到过自家哥哥正常时候的样子，前者是漠不关心，所以事不过问，后者是因为回来的时间太短，还来不及，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清冷，又面无表情的少年，莫小小心中顿时觉得在自己与哥哥之间多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她还真的不知晓该如何跟这个正常的哥哥交谈。
思绪有如一团乱麻，她怎么理也理不清，咬了咬唇，面色有些许纠结，却又不够明显，莫小小正在构思着该如何跟一个正常的哥哥聊天。
说实话，不管是单纯如三岁孩童的哥哥，还是智商如正常少年的哥哥，反正都是她莫小小的哥哥，她也没啥好过多纠结的，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往往建立在不断的亲近之中，她对发病时的哥哥可以毫不顾忌的交流，那是因为哥哥那时候的智商只有三岁，跟他在一起就好像是在照顾一个小孩子，所以也没啥太多的注意，可现在，站在她眼前的哥哥是一个正常的十四岁少年，思维想法都比一个三岁的孩子要高太多，而且，说到底，在这一世，她跟正常情况下的哥哥好像还是第一次见面吧?虽然她已经见过他很多次，但于他而言，自己此刻还只是一个陌生人的存在吧?
不知为何，一想到此，莫小小的心中就涌起了一股难言的情绪，有点失落，有点难过，有点酸涩，有点....不知所措。
等等，她好像忽略掉了一些什么，眼前?眼前!
莫小小猛的抬头凝神，正好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此刻正距离自己不过半米处，正满眼莫名的看着自己。
“那个，哥哥?”莫小小扬眉一笑，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心下却在自我释然着，就算有再多的外在因素，但他莫非离不管怎样，都是自己的哥哥，这一点，永远也无法改变，所以，她也无需再纠结太多，至于俩人之间的陌生感，正所谓山不就我我就山，大不了她主动一点呗，又不会少块肉。
想通透之后，莫小小眉眼一弯，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起来，她貌似有些疑惑的抬起左手，有些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道:“哥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看得那么认真。”
良久的沉默，久到莫小小尴尬症差点又犯了，对面这才传来一句慢悠悠，却极为认真的话语。
“你，很不一样。”
莫小小摸脸的手指微翘起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脑袋歪了歪，眼神万分迷惑的眨了眨。
“我不一样?”
她哪里不一样了?好想知道。
“你，身上有一股气息让我感到很安心。”莫非离绷着一张俊脸一本正经的回答到。
轻笑出声，莫小小摇了摇头，面上一派从容不迫地解释道:“气息这种东西，本就虚无缥缈，哥哥不必太过在意。”
袖下的双手有些局促的握着，莫小小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跟面前的少年对话。
她微微垂着眼，可是却还是能感受到头顶有一道凉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细细打量着，倒不是生气，只是，被这样打量着总感觉二人之间多了一层无法言说的隔阂感。
这种认知让她有些茫然。
她甚至已经开始想，前世那个即便被自己杀死，也含笑安慰自己的哥哥并不是眼前这个人，不，应该说，并不是眼前这个正常情况下的哥哥。
但有些事情，过分纠结只会给让自己的思绪变得更加混乱，不想再让自己陷入到这样的死循环之中，莫小小抬起头，视线正对上一双沉静如潭的眸子。
似万丈深渊黑不见底，又似瀚海阑干百丈冰芒，仿佛只要一眼，便能坠入那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之中，莫小小第一次如此看不懂一个人的眼神，就好像隔了一层又一层的白雾，哪怕她探寻到了一些什么，却终究只是海角一边。
可突然间，他又笑了起来，像是一缕阳光冲破黑暗，照耀整个大地般，带来了无比圣洁的光芒。
他的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抹温煦如风的笑容来，唇瓣一张一合间，辗转悱恻般，吐露出一个名字来。
“小小?”
莫小小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神情能够变换的如此之快，可是要说他是装的，嘴角那抹孑然的笑意却又那么从容，心中轻叹一口气，也只能顺其自然下去。
“哥哥。”她应着他的呼唤叫了一声。
嘴巴微微张开，正想说些什么，眼前之人却突然伸出一双手，朝着自己拥抱而来，一瞬的失措，未及她想要应对方案，整个人便被一个清凉的怀抱搂住。
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耳边，莫小小有些怔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直跟在莫小小身后的霜云却开始炸毛了，但她也未冲动的走过去直接把俩人拉开，只是伸出右手放在唇边假咳几声，故作提醒的叫了一声，“小姐!”
莫小小这才缓过神来，挣扎了一下，使了大力，这才把压在她身上的少年推开。
本想委婉地告诫几句，却见面前的少年眼神突然变得懵懂起来，整个身体有些重心不稳的就要往地上栽去，心下一紧，赶紧抓住他的手臂，避免他跌倒在地。
“哥?”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声。
“头，好痛，好痛...”呢喃的话语从那张菲薄的唇中说出，听起来却有几分虚弱。
眉头高高蹙起，莫小小有些心疼探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却发现温度异常的滚烫，脸上残留的镇定在此刻全然消失，莫小小转过头去，看向霜云。
“去找大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