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脱了我这身喜服再用刑
阴暗的封闭空间充斥着血腥味,往里走,血腥味更甚,这其中还掺杂着腐锈的味道,令人闻则作呕。
高高悬吊的火盆正熊熊燃烧着,靠近它的一间牢房内,传来说话声。
“沈将军还是从实招来,以免受牢狱之苦。”
对面,宋提刑理了理手下拿来的文案,翻开看了看。看完后,他眉头微蹙,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沈将军可有什么要说的吗?”最后,宋提刑抬起头来望着沈玄度。
“没有。”沈玄度回答的很干脆。
他身上还穿着喜欢服,与刑狱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宋提刑着眼瞟了眼他身上的喜服,该说的话原本提了上来,却在喉咙里留住了。
要说穿着喜服入狱的,沈玄度算古今以来有史第一个吧。
“若是不招,可是要受罚的。”宋提刑望着沈玄度的眼睛,仿佛要透过他眼睛望进他心里,“沈将军能抗住吗?”
证据确凿,白纸黑字写着,宋提刑没法包容。
又有上头派来的人专门看着,宋提刑有预感,这个罪名,沈玄度是招也得招,不招也得招。
“在下有个请求。”
半晌,沈玄度轻轻出声。
宋提刑:“请讲。”
“脱了我这身喜服再用刑。”
……
高堂容易看清所有人的面目,身居高位的老皇帝身子不硬朗了,即使面对底下跪着的太子殿下,因过度动怒而导致咳嗽不断。
萧无欢和萧宴一起回来,如今老老实实待在老皇帝身上伺候着,却也是不敢言。
“他们说是在你房间里找到的。”老皇帝坐在龙椅上,没规规矩矩坐着,他侧着半个身子,将身体的重量压在龙椅的扶手上。
微侧着头看向殿下低垂着头颅的太子殿下,接着道:“你身边的人也招了,唯独你不招,是不是不看到西凉大使不死心吗?”
“父皇,儿臣未曾与西凉人勾结,还请您明察。”太子殿下即使是跪在地上,也跪的不卑不亢。
“谁都有一张嘴!谁都能辩驳!”老皇帝突然激动起来,“你说没有就没有?你当朕养的那群人都是狗屁吗!”
太子殿下闷着一张脸,憋屈的很,任谁都知道和西凉人勾结是个什么后果,他怎么可能跟西凉人勾结,到底是老皇帝老眼昏花脑子不好使了,非要听信别人的谗言,还是……
太子殿下倏尔抬起头看着老皇帝,掷地有声:“父皇,请您相信儿臣,纵儿臣与旁人有万般的不对付,可儿臣绝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更不会和西凉人勾结,这根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
“无非是有人想借这个机会!”说到这,太子殿下眼神特意扫到萧宴和萧无欢身上,“还请父皇明察秋毫!”
“放屁!”没有外人在,再加上又被太子殿下气到,老皇帝直接飙出了脏话,“什么话你都往外说!成何体统!”
“你派人去给西凉公主送信,朕暂且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还妄图和西凉人勾结篡夺皇位,这绝不能姑息!”
太子殿下眉头一凝,他自以为自己给西凉公主送信时做的很隐晦,找的人甚至是不常出现在他身边的,可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被老皇帝知道了。
“朕还活着,皇位的事就轮不到你!”老皇帝低头咳嗽了几声,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既然你德不配位,那你这个太子,不当也罢!”
此话一出,在场人皆震惊。
“不可!”太子殿下几乎是脱口而出,“父皇,不可!”
他急切的声音并没有人在乎,因为等老皇帝说完后,老皇帝又激烈咳嗽起来,皇宫里的太监纷纷围着老皇帝转,连一个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跪在地上,才最终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心如死灰。
随后,太子殿下被压去刑狱暂且关着,同时迎来一番圣旨,废了太子殿下的名号。
从小被寄予厚望的太子殿下因为一件尚还未证实的事被夺了太子的称谓,老皇帝急着盖棺论定,连给他反驳的机会也像是走个潦草的过场,目的也只是为了削去他的称号罢了。
宋提刑颇有些如临大敌,刚审判了一个人,如今又来一个人,他看着自己手上刚沾上的鲜血,手不禁抖了抖。
虽被剥夺了名号,萧清终究是高别人一级,来了刑狱,他看到了一身血淋淋的沈玄度。
萧清的眼里有讽刺,说出的话也透着嘲讽:“你说你要做中立的那一方,可如今,还不是在这里生不如死,这种下场,你可满意?”
萧清看了眼放在地上叠的方方正正的喜服,顿了一下,随后冷哼一声离开。
背上爬满红痕的男人手上青筋暴起,他额头满是冷汗,顺着发白的脸颊流淌而下。仔细看,会发现他身体在发抖,那种不易察觉的、隐隐的颤抖。
可他却咬紧牙关,一步一步慢腾腾地挪到喜服旁边,缓慢地蹲下身来,此时后背瞬间有炸开的感觉。
疼!
沈玄度额头隐隐有青筋浮现,他探出一只颤抖的手将地上的喜服抱在怀里,随后在诸多牢头的注视下微挺着背离开行刑的房间,走进自己的牢房。
刑狱有与他不对付的人,上头派人来盯着,想看什么,无非想看他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尤其还是在今日他大婚这种特殊日子。
既然逃不了,那就只能被扎上刺的长鞭往身子骨上滚一遭,皮肉炸开,那人看的高兴了,说不定在暗地里的动作也能收敛点。
沈玄度靠在墙边,用单手扶着冰冷的墙壁,他现在没一处好的地方,躺不得,坐不得,只能站着,这样稍微能好受点。
只是可怜了喜服跟着他一起遭罪,这喜服跟江听岁身上是一套,吉祥的图案一样,乃有百年好合的寓意,还顺祝早生贵子,不能染上血,怕不吉利。
因此他脱掉喜服将它方方正正叠着放好,可没想到前面陡然多了一个鞋印子。
像是刻意的,当着你的面往你珍爱的喜服上狠狠踩上一脚,碾碎你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