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距离
最远的距离
梧桐叶才开始泛黄,夏末的燥热却还未完全散去,大学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段凌屿单脚支地,停在北航西门外的自行车道上。距离那次在水吧伤透林兮遥的心,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可每当想起她最后苍白着脸转身逃离的模样,他的心就又闷又痛。
他从大学出来,似乎毫无目地骑着车,拧着眉,视线越过马路,落在对面那座挂着京大匾额的古典校门上。
操。
他在心里低骂一声,不明白自己的腿和这破车是怎么又一次自作主张,把他驮到了这里。
心里像塞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又沉又闷。
那天咖啡厅里刺眼的红玫瑰,和水吧里林兮遥仓皇离去的背影,轮番在他脑子里上演默剧,每一帧都精准地膈应着他。
他几乎能想象出,林兮遥此刻正和那个慕枫并肩走在未名湖畔……这让他烦躁得想砸东西。
段凌屿,你醒醒吧,她的世界。跟你他妈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下颌线绷紧,猛地一蹬脚踏板,车身利落地划了个半弧,带着一股强劲的力道,头也不回地扎回了北航大学的方向。风掠过耳畔,试图吹散那点不争气的念想。
---
同一片秋光下,林兮遥正坐在北大图书馆靠窗的位置。
书页摊开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的目光失焦地落在窗外。水吧里那一幕,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心口,稍一触碰就疼得厉害。
他搂着那个妆容精致的女生,眼神冰冷,语气疏离地说:“是她非要来找我。”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她不懂,就算他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不想让自己过去找他,直接和她说清楚就好了,她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她?
心里堵得难受。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难堪。她合上书,决定出去走走。
秋日的阳光暖融融的,洒在身上却驱不散心底的微凉。
她走出校门,坐上地铁,等报站声响起,才恍然惊觉自己到了——五道口。
北航就在附近。
心跳却没出息地开始加速。她跟着人流走出站口,站在那片与京大截然不同的,充满工科硬朗气息的校园外,脚步迟疑。
她只是……随便走走。
对,随便走走。
她沿着北航外围的人行道慢慢踱步,目光假装不经意地扫过每一个进出校门的身影。篮球场上奔跑呼喝的声音隐约传来,她忍不住驻足,视线掠过那些跳跃的身影。
没有他,到处都没有他。
她松了口气,心里却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林兮遥,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她嘲笑着自己的荒唐,转身离开——
走着走着,远远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毫无预兆地撞入了她的视线,让她心跳失速。
段凌屿。
他骑着一辆黑色山地车,正从斜对面过来。
他没看见她,正微侧着头似乎和旁边同行的一个男生说着什么,嘴角勾着一抹懒散的弧度。
林兮遥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反应就是:不要被发现!
她几乎是本能地侧身,飞快地躲到一棵粗壮的银杏树后,脊背紧紧贴着粗糙的树干,屏住了呼吸。
她能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咚,咚,咚…”。
脚步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渐近,又渐远。
她才小心翼翼地,极慢地,从树后探出一点点视线。
段凌屿已经骑远,只留下一个挺拔又带着几分不羁意味的背影,融入了秋日的光晕里。
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林兮遥才敢完全从树后走出来。
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秋风吹过,金黄的银杏叶簌簌落下,有一片恰好落在她的发梢。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原来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站在你身后,鼓起全部勇气才敢偷偷望你一眼。而你,却一无所知,径直离开。
---
第二天。
北航的篮球场像是永远散发着用不完的青春和热量。段凌屿运球、起跳、投篮,动作流畅而充满爆发力,每一个肌肉线条都绷得紧紧的,仿佛要把心里那团无名火通过这种方式彻底发泄出去。
砰!篮球重重砸在篮板上,弹框而出。“靠,屿哥,今天火气这么大?”室友捡回球,喘着气调侃。段凌屿抹了把下巴上的汗,没吭声,眼神沉得吓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是火气,是烦躁。一种无孔不入、无处排遣的烦躁。从前和林兮遥并肩同行的情景,她笑靥如花的面容,偶尔微微泛红的脸蛋……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恨透了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