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空关心他
你还有空关心他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零点的钟声敲响。
无数烟花在同一时刻腾空而起,将夜幕撕裂,瞬间点燃成不夜天,又化作万千流金星雨,绚烂而寂静地坠落。
“新年快乐!”人潮爆发出巨大的祝福,声浪几乎要掀翻广场。
狂欢的潮水开始退去,人群躁动着,向各个出口涌动、疏散。
“兮遥,这边人少,跟紧我。”慕枫的声音温和,在一旁响起,下意识地想拉她。
几乎在同一刹那——
林兮遥的手腕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猛地攥住,她猝不及防地被扯了一个趔趄,整个人踉跄地撞向另一个方向。
段凌屿甚至没有回头。他只留给她一个冷硬决绝的侧影和一句砸进鼎沸人声里不容置喙的命令。
“这边。”
他的手掌紧紧箍着她的手腕,热度透过厚厚的毛衣,依旧清晰地灼烫着她的皮肤。他仿佛感受不到周遭的拥挤,只是面无表情地地用肩膀和手臂为她隔开人流,开辟出一条路。
“段凌屿……慕枫他……”林兮遥被迫跟着他的步伐,艰难地回头,想在攒动的人头中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
把慕枫一个人丢下,也太不礼貌了……
“他丢不了。”他的声音从前头传来,被喧闹裹挟着,却带着一种终结话题的冰冷。
你还有空关心他?段凌屿心底那股无名火又窜高了几分。
就在这时,林兮遥另一只手腕上那根细细的红色编织手绳,被旁边一个挤过的大叔的背包钩挂住,“啪”地一声轻响,绷断了,掉落到地面上。
“我的手绳!”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就想蹲下去捡。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段凌屿立刻松开了她的手腕。
他本能地侧过身,用整个挺拔的身躯严严实实地挡住她身后涌来的人潮,迅速弯腰,修长的手指在地上一掠,精准地将那抹红色捞起。
动作飞快。
再直起身时,他宽阔的背脊依旧为她挡着所有的推搡。
他将那根小小的手绳塞回她的手心,视线才冷淡地向周围扫了一圈。
慕枫的身影,早已被人潮彻底吞没,不见踪影。
他下颌的线条微微松动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淡漠。
“行了。”他垂下眼睫,目光极快地掠过她有些发怔的脸,声音低沉,“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相对空旷的广场边缘。震耳的音乐和鼎沸的人声像潮水般迅速退去。冬夜凛冽的清冷空气重新包裹上来,安静得能听到远处稀疏的烟花余音。
气氛陡然变得微妙。
段凌屿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目视着前方的街道,走得很快,丝毫没有停下等她或者开口说话的意思。大衣下摆随着他的步伐划出利落的弧度。
林兮遥需要小跑两步才能勉强跟上。刚才被他紧紧握过的那一圈手腕皮肤,此刻正持续地发着烫,像是被刻下了一个无形的烙印,无声地提醒着方才那越界的触碰。
她偷偷地飞快瞟了他一眼。他侧脸的线条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唇线抿得很紧,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熟人也勿扰”的疏离气场。
冷风吹过,卷起地上一片枯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林兮遥深吸一口气,那冷意似乎一路灌进了肺腑,让她鼓足勇气的问话和呵出的白气一样,轻飘飘地融进沉寂的夜色里。
“段凌屿……”
他脚步未停,只是,“嗯?”了一声。
“你今天在李老师家……”她顿了顿,声音压低,“是不是……不太高兴?”
段凌屿的脚步,滞了半秒。
但也仅仅是半秒。他没有停下,也没有看她,只是喉结似乎上下滚动了一下。半晌,才用一种平淡的语气,抛回一个反问。
“有么?”
她纤细的肩膀微微塌下去一点,低下头,盯着自己那双略显旧了的雪地靴鞋。
“……可能是我看错了。”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
紧接着又是沉默。
只有两人的鞋底摩擦过冰冷地砖的细微声响,一下下,敲在彼此紧绷的神经上。
忽然——
段凌屿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
林兮遥正低着头,差点撞上他挺直的背脊,慌忙刹住脚步,擡起头。
他转过了身。
他的眼神很深,像结了冰的深潭,表面平静无波。
他就这样沉默地,一动不动地俯视着她。
时间似乎都被这凝重的气氛拉长了。
半晌,他才极轻地地笑了一下。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