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洪荒
如果当他真的要死了，无非是因为这个世界不配他的脚再在上面踩踏。
······
墨九拖着张二走过了一片又一片的黑水湖泊，他来到了一处古城废墟，这里的建筑已经朽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那些石块仍然坚挺的矗立在地面上。整座古城坐落在一处巨大的天坑之中，在古城的中心处同样有一个巨大的天坑，里面幽幽冥冥深不见底。
站在上面俯视整座古城废墟就像是一个同心圆，想来这里便是西王母古国曾经聚居的地方吧，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昊天古城。被他拖在地上的张二此刻还未死去，他只是身体动弹不得了，他道：“昊天古城，哈哈哈，传说中洪荒之刻的入口，能逆转时光的神陨救在里面，可惜我无法催动它回到洪荒之刻了。”
墨九没有停下脚步，他向着古城中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那你现在究竟是谁呢？那名夺取我身体的残缺先天者，还是身体中复又诞生的自主意识。”
张二狂笑几声道：“这具躯体怎么可能在断断的时间中诞生出自主意识，一直都是我，一直都是我，只是我融合了你的记忆，可以说如果我愿意，那么我就是你。”
荒凉的古城废墟中似乎响起了一声叹气，墨九走的很慢，他的躯体失去了先天者的血液，如今已是枯木难支，每走一步都要忍受极大的痛楚。他咳了几声道：“你知道吗？每次当我想杀你的时候，看到你这张脸，我都下不去手，这曾经是我的身体，我若杀了你，将永远都回不去了。”
张二没有说话，墨九继续道：“但是现在我发现，无论你存不存在我都回不去了，因为我现在是墨九，不再是张二了。”
张二冷笑一声道：“那你现在是要杀了我？”
墨九摇头，他看着前方，看着远处的天坑道：“在最后一滴先天者血液离体的时候，我得了天兆预示，看到了我们的过去未来。现在你已经得到了王三的命星，既然你想要成为我，那我便让你成为我，而我与你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张二静默无言，他曾被打落洪荒之刻，当时被剥夺了先天者道眼，后来他遇到了天魔眼与之合二为一，这才让他拥有了不世威能。只是当他来到九幽界的时候，被玄娲一族当作域外天魔，倾尽全族之力镇压。如此方过千万年他终于要摆脱封印的时候，来了一名女子再次将他镇压，并且告诉他，千年之后将会有一名服下天实的人，他可以夺舍他重生。
数千年之后，他真的等到了这样的一个人，但这个人并没有死去，而是依靠天实的造化之力成为了先天者，不过同样是一名带有残缺的先天者。当夺舍的那一刻，他竟然感觉到了极为熟悉的气息，好像在夺取他自己的身体一样，当时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墨九说他得到天兆预示，看到了过去未来，他们本是同一个人。
这令他难以接受。
张二颤抖道：“不，不，这不可能，我乃是先天者，迟早会回到洪荒之刻，你不过一介凡夫俗子，不可能是我，我也不想成为你。”
墨九轻笑一声，他已经来到了那处天坑之前，下方杳杳冥冥深远之极，可见其底部有一球状陨石如阴阳太极环绕。这便是当年坠落在神州浩土的天外神陨了，当年西王母一族便是因此而诞生，西王母因触碰这块神陨受孕，诞下了两名麟儿，一曰天目，一曰三眼。西王母也是在这里获得了第一种长生之法，不过她并未能完全领悟其中的奥妙之处，所以没能获得完整的轮回之道。
他也是因此踏入了一个轮回的怪圈。
墨九放下张二，抓起了他的衣领让他看向下方的神陨，他道：“看见了么？你将会从那里踏入我这条路，我经历过的，你全都要经历一遍，到那时你还会想着杀了王三，夺取命星补全自己吗？”
张二想要挣扎，但是身体却无法动弹，他大吼道：“不，不，我不要成为你，你休想让我成为你······”
墨九张狂邪笑，他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淡淡的血色，张二看着他，呼吸有些困难，喘息道：“你的心神已经被无上魔道侵染，迟早会沦为魔物，此刻放下执念或许还有救。”
墨九停止了笑声，他拖着张二继续向着天坑中走去口中道：“神也好，魔也好，人也罢。如今我已是将要散于天地的人了，又怎会多余的祈求呢，走吧，让我送你上路，成为现在的我。”
长长的石阶上落满了尘埃，墨九拖着张二留下一条很长的痕迹，一直通向那块传说中的神陨，如同人生的路走向终结。看似很长，不过是白驹过隙，转瞬之间罢了，就算是传说中能长生的西王母，也湮灭在了时间的洪荒之中，自古至今还没有一个人真正的获得过永恒。
神陨约有九丈之宽，中间被太极曲线分为两个部分，不过两边都是纯黑色的，它似乎是漂浮着的，正缓缓的转动。若是站在边上看去，好像是看到了洪荒景象，西王母古国的兴衰都在这里一一演变。
并未见墨九有什么动作，当他踏上神陨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是一条长长的空洞，周围五彩光华演变着尘世的一切。被他拖在身后的张二如同被时光冲刷返老还童，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变成了一名嗷嗷待哺的婴儿，墨九将他抱在怀中，眉心的道眼射出一道清光照在他的眉心上，将他所有的记忆全都清除干净，现在他就是一名纯粹的新生婴儿。
墨九看着他，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他哽咽道：“从今以后你便是我，你是这世间唯一的张二，是命星降世之人。”
踏出了时光空洞，墨九来到了一片雪白的世界，大雪纷飞的寒冷冬天，在他的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街道，不远处的一座院落中开着一株红梅，惊艳绝羡的红梅花在风雪中摇曳生姿。他走了没几步便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他循声看去，原来在一处门前放着一个篮子，墨九揭开篮子上的黑布，里面是一名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还有一袋银钱。
墨九抱起婴儿，婴儿瞬间停止了哭声，他看着张二笑了起来，纯粹可爱，不染尘世烟火。
墨九闭眼有泪水留下，他喃喃道：“小三子。”
走到梅花盛开的院落，墨九推门而入，里面的梅树下站着一名老妪，她似乎正在等着墨九。她看到墨九脸上浮现慈祥的笑容道：“你回来了，小二子。”
墨九原本已经渐复平静下来的心再难平静，他放声哭泣，从来没有那一刻感到如此的伤心过。他将两名婴儿交给老妪，并从怀中掏出了一代银钱，他道：“婆婆，二子不能尽孝了。”
老妪道：“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墨九不敢再待下去，他跑了出去，出门没几步他回头看了眼院落中的红梅花，以及站在红梅花树下的老妪，他回身叩首。他起身走在街道上，他的身影渐渐被风雪掩盖，早已不再清晰，茫茫风雪之中早已没有了人的行迹。
墨九三拜，叩谢谢天赐命一遭，红尘有梦，不再教人堕苦。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人生苦多欢趣少，意气敷腴在盛年。
托愿归根问来处，昊天古城悉前缘。
傍路忽忽身非我，存亡何须委苍天。
君不见游子恨，生时难尽意，死后更何为。
瑶梦灿若美梦时，从风跌荡已相别。
男儿生逢邅迍世，命中顺逆皆造化。
回首百年付歌吟，风雪遭世今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