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雾霭中盛开的花朵
对于瑟芙提出的问题，罗迪只是含糊了两句就过去了，然而对于哀叹大陆居然有面包这样的事情，罗迪可绝对是始料未及的！要知道，他虽说才真正接触这里不到半天的时间，可是所到达的地方却绝非限于一隅，可就在这般跨度数万公里的旅途中，罗迪从未见到过一丝阳光！
如果用阴天来解释天空中无处不在的层层乌云，那么总不可能整座哀叹大陆都正被云层包裹着吧？因此罗迪如今几乎已经能够确信了一点，那就是——哀叹大陆根本不存在阳光这种东西。
那么视阳光为生命的植物从哪里来？
由植物加工生产出的面包，又从哪里来？
虽然罗迪时时都在提醒自己不能拘泥于往昔的狭隘世界观，可是这种属于常识性的东西，罗迪却从没有发现那个地方曾有过违背——基丹城同样没有阳光，因此只能用人造的太阳提供能量。而这种能量的程度显然仍旧没有到达适宜植物生长的程度，因此这座城市一切与植物有关的商品都要从外界进口。哀叹大陆也不外乎如是，终年不见阳光的大地上没有一丁点绿意，以至于罗迪就算磨破眼皮也根本找不到哪怕一株小草。
因此难道说，在更为阴暗的地下世界，居然还有着植物的存在？
就在罗迪这么想着的时候，房间里又进来了两名专用于搬运重物的量产傀儡。它们一前一后地抬着足有三人宽的木箱，然后将其轻盈而缓慢地放在了浅色的棉绒地毯上。
木箱是彻底敞口的，罗迪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面包。
和巨型餐桌上那些洁净且整齐一看就高端大气的金属餐盘不同，这些堆积如山的长条面包甚至没有任何包装，它们被随意地码放在箱子里面。面包们的色泽一点也不均匀，甚至其中的一些还有着难看的黑点，它们扑鼻而来的混杂着淡淡小麦味的气息里混杂着明显的霉味，因此罗迪立即就判断出来它们已经不新鲜了。
但罗迪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相对于桌子上那些华贵的‘大餐’，果然还是最为朴素的面包看起来亲切一些。
——虽然那条虫子的肉真的很美味。对于这一点，罗迪根本没有想要反驳的欲*望。
“瑟芙小姐，你是在同样的地方找到它们的？”
罗迪颇有些激动地捡起了一条面包，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而后小心翼翼地咬掉了一口。在细细品尝了一小会后，已经没那么饿了的罗迪对瑟芙问道。
“是在同一个城镇里面弄到的——”瑟芙感觉到了罗迪心情良好，于是也变得眉飞色舞起来，“但并不是同一个地方，瑟芙找到先前那些食物的地方时明亮宽敞的楼房，但是找到‘面包’的地方却是不起眼的小屋子。而且瑟芙分析过两次带回来的食物，得到的结果是：这些‘面包’蕴藏的能量并不如预计中丰富，同时还潜藏有许多污染物和寄生虫；所以如果让瑟芙选择的话，瑟芙还是建议罗迪试试第一次的食物，因为它们补充能量的效率和效果会更好一些……”
“噗……”
罗迪那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面包差点硬生生喷出来，还好被他及时堵住了嘴巴。
污染物……寄生虫……为什么不早说啊！
“啊——不过瑟芙已经对‘面包’进行过了处理，所以这个箱子里面的‘面包’可以算是干净的。”瑟芙忽然笑着补充道，“但瑟芙还是建议罗迪您不要多吃，因为里面还有着污染物的残留物以及寄生虫与微生物的尸体——”
‘为什么你越解释我越想吐出来了啊……’
不过罗迪好歹是明白了过来了——在瑟芙的机械傀儡所到的那座城镇里，那些用奇怪无比的手法做出来的地狱食物似乎才是高档货，而至于最为常见的面包，反而是完全没有安全保证的粗制滥造品。由此看来，哀叹大陆的麦类植物应当是有、而且还有不少，但它们的质量很可能完全不尽人意，以至于用这些植物生产出来的面包也成了徒以充饥的低档货色。
尤其罗迪在不久前才享用完那前所未闻的美味虫子，因此这种面包在入口时候，那种淡淡小麦味道也变成了嚼蜡般的平淡。
罗迪咀嚼了半天，也没能从中尝出来一丁点味道。而且他猛然发现，对比起这种面包来，现在的他居然更加愿意再去吃一条餐桌上的巨型虫子……
所以说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虽然嘴上喊着不要，但是内心深处其实早就已经产生了不知多少种其妙的变化。待到这种量变进化为了质变的时候，那么他们往往就会做出许多违反常理的事情来。
……或许这就是人类等智慧生物最为独特的地方呢？
不过罗迪并没有真的回到餐桌上，他狼吞虎咽地消灭了好几块虽然不好吃但也不算难以下咽的面包，直到将瘪下去的肚子塞得大饱。在这之后，罗迪‘噌’站起身来，对瑟芙做出了笨拙的抚额礼——这种礼节罗迪在奥托大陆见过许多次，似乎是人间大陆外面世界的通用礼节，因此他便照葫芦画瓢地学了下来。
“瑟芙小姐，真是太谢谢您的款待了，我并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你的，因此只好先把它记在心底啦。”
瑟芙微微一笑，尽显女性的美感。
“只要是主人交代的事情，瑟芙都会尽全力去做好的。既然主人让瑟芙一切都听罗迪您的话，那么瑟芙自然会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她对罗迪回敬了扶额低头的礼节，然后身形渐渐变淡消失。
“……那么瑟芙就不打扰了，如果罗迪您需要瑟芙，只用呼唤瑟芙的名字就好。”
……
……
在哀叹大陆的第一餐就这么结束了。
其过程虽然算不上一波三折，但也足以单独作为一篇故事了，尤其是那些形状怪异的大餐们，光是描述出来就要花掉不少功夫……罗迪粗略地预计了一下，如果将其换算成大陆文字的话，那么竟然有惊人的六千字之巨！
不过想要了解一个地方，那么最快最方便的办法就是从饮食入手，因此别看仅仅是一顿‘平常’的晚餐，但罗迪从中得到的信息却一点也不少。
所谓饱暖思***不久前因为饥饿而在床上空着脑袋躺了半天的罗迪，此时终于有力气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在得到的信息当中，最为重要的当然是哀叹大陆的概况。结合着这一顿‘丰盛’无比的晚餐，再加上罗迪先前在露露缇雅处的所见所闻，现在的他已经对哀叹大陆有了个初步的认识。
这是一片荒芜的大陆。大陆的地面上不仅贫瘠毫无生气，甚至得不到任何有效的光照，以及罗迪尚未亲眼见过的可怕‘黑潮’；既然这片大陆的名字为‘哀叹’，那么这些想必就是令万物哀叹的理由。
这也是一片充满了生机的大陆。被流放到了哀叹大陆的智慧生物们在大陆的地下开辟了属于自己的家园；如果维斯莫那只老海勒孜说的不全是谎话，那么在这片荒芜大陆的地下世界里，有着和人间大陆与奥托大陆一样的国家和势力，只是竞争与冲突恐怕会强上不少。
虽然这之中大多数靠的是脑补，但是罗迪不难猜测到最初的哀叹大陆会是怎样的状况——空旷到令人绝望的无限荒原、没有绿洲和水源、没有随处可见的小动物，有的只是数不尽的石头和泥土……以及近乎凝滞的时间。
然而，智慧生物的创造力是惊人的，它们经过了世世代代的繁衍生息，早已将这个可怜的世界改造成了如今的模样；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从没有战胜过哀叹大陆的自然，但是他们最终赢得了生存的权力，在不断的斗争中为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增添了鲜活的动力！
这些被从奥托大陆流放而来的‘罪孽者’，它们对于哀叹大陆作出的改变，不得不说是一个美妙的奇迹。无论它们的祖先犯下了怎样的过错，这一点都绝对不会改变！
罗迪忽然又想到了露露缇雅，在得知她离开后的半天时间里，罗迪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像是缺少了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似得。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罗迪与露露缇雅真正相识到如今，也不过只有着短短的几天时间，但罗迪不知为何在潜意识里早已经把她当做了自己十分重要的一部分……
或许，这个自称为代表着神明意志的女孩，果然有其独到的人格魅力吧？
既然说起神明，那么露露缇雅对于智慧生物究竟是如何看待的呢？
罗迪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从第一次接触到露露缇雅并与她之间的对话中，罗迪知道了所谓神明即是世间万物的规则，而那时的露露缇雅则将智慧生物们比作破坏并奴役神明的存在。但罗迪不止一次地问起露露缇雅究竟是不是神明时，她可是矢口否认的。
“我是人间大陆神明的化身，代表着人间大陆的神明，但我从未说过我本身就是神明。”由于是几天前的记忆，罗迪很轻易地就想起来了那时以阿曼德教官为造型的露露缇雅所做出的回答。
但即便如此，罗迪仍然能够看的出当时的她（他）对于智慧生物的恶意，而偏偏身为智慧生物之一的罗迪根本无法反驳她的理论。甚至按照她的理论，即使身为神明化身的她想要毁掉智慧生物，似乎也是十分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在后来的接触中，罗迪却发现，露露缇雅并非和他想象中的那样敌视智慧生物。
罗迪知道露露缇雅有着一段堪称辉煌的历史，虽然那段历史已经被尘封了万年之久，但是那些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细节，仍然足以让罗迪感受到其中的波澜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