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含笑
天台山,上天台,上天台上仙人来。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这一年的成都府,大街小巷中到处都有小孩拿着糖葫芦,蹦蹦跳跳地在街头巷尾唱着这首儿歌,并且渐渐地传到了邻近的州县。
天台山位于成都府西南方向,距成都府不到三百里,据说远古时就有不少的蜀中修道人士在天台山的山壁上凿洞修练成仙,在好几千年前就是截教的主要修练场所。
只是随着截教的东迁,天台山已经逐渐被人们遗忘,直到这首儿歌慢慢传遍巴蜀各府各县,大家才想这个有天下第一奇山美誉的地方。
其实蜀中道家四大名山,不管从哪方面天台山都应当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只是远离尘世,截教东迁后又荒芜数千年,才逐渐被人遗忘。
与青城山和峨嵋山不同,天台山山如其名,整座山分为三层,每一层又分为若干重,级级拔高尤如阶梯。第一层就山势峻峭极难攀爬,到第二层已经是人迹罕至,四面俱是峭壁悬崖,就连长年在山中挖药砍柴的山民都无法上去。至于隐在白云中的第三层,便只存在于那些流传下来的截教神仙们的传说中了,人们只是凭借着传说,还有第一层第二层都特有的那种每重一处平台的独特山势,猜测着第三层上最高处,应该便是截教神仙们登天而去的天台。
所以山名天台山,峰名天台峰,而传说中的最高处,便是幼童们儿歌中的上天台,又名登天台。
登天台确实存在,就在山峰的最顶端,仿佛是被哪路大神用斧砍去了峰尖一样,天台峰顶平坦宽阔,四面削壁,站在山顶,完全就象站在九霄云外,确实不负登天之名。
玄天坐在木屋中,看着屋外几株小树,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功,也惊叹截教同门的坚韧意志,居然在这绝地之处建了一座不小的道观,哪怕历经了数千年的风雨,道观已经全然不成形,却仍能从残梁断壁中看出当年的规模。
要修复这样的道观,对青木真元已经临近终极之境的玄天来说,只是一挥袖一抬手之间。玄天却没有去恢复原有道观全貌,而仅仅是在靠近峭壁处修复了数间木屋,让其它各处保持着岁月留下的痕迹。
看着数千年前的遗迹,玄天才真正地感受到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那种孤独的悲凉,就象他以数千前后的灵魂,站在这数千年前的景致中,无人可以倾诉心中的伤痛。
独坐木屋中,屋内除了一张木榻,再无别的陈设。玄天也是到这里后,才终于明白为何师傅通天教主和师兄师弟们都保持着最简朴的习惯,也只有在简朴中,心才真正地接近自然,才真正地去领会到天地无形的威力和庄严。
师傅和师兄却宽容地任由自己胡闹,特别是多宝,玄天设计的灵宝宫,未必就合了他的心意,却是八方宣扬,唯恐玄天的心血得不到足够的重视。
独坐木屋中,玄天第一次感觉到,对金鳌岛的思念,已经超过了他对前世的留恋,第一次真正感觉到自己融入了这奇幻的世界中,成了这里的一员。
只是,那些尘封起来的往事,怎么也忘记不掉。
思绪在数千年前和数千年后来回飘荡,玄天似乎看到屋外的小树从一粒小小的种子,在漫天风雨中倔强地生根,发芽,慢慢长出细嫩的枝干,又在狂风暴雨中无依无靠地咬定脚下薄薄的土壤,将树根深深伸进岩石的石缝中,顶着山风的呼啸,大雨的倾泻,把落叶化作养料,吸收到树干中,又在春天到来时再次长出片片绿叶,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体内的青木真元,就在玄天沉默的静坐中一路狂飚,达到前无古人的巅峰。
小玉如同木屋中的摆设一样,跪坐在一旁,同样默默地看着玄天的背影。小玉从来没有想到,仙人也会这般孤独,无忧无虑的玄天真人也会从背影上看去这般凄凉,小玉甚至感触到玄天心底那一丝无助和彷徨,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小玉都不自知。
那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滴到了小玉手背上,小玉才惊觉,才发现玄天独孤的背影越挺越直,头颅越昂越高,象在与天地之威对抗,那份悲凉的身影中,却越来越浓地激荡着磅礴的生机和不屈的气息。
玄天真人的青木道术又精进突破了。
猪小宝蹑手蹑脚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捧着几个紫红色的果实,脚刚踏进木屋,玄天就头也不回淡淡地说:“小宝,让呀呀送到罗浮洞去给你师伯”。
猪小宝跑到玄天脚边蹲下来,象个圆乎乎的肉球,在这仿佛被遗忘在天地之间的绝峰上,猪小宝竟是又长胖了。
胖胖的猪小宝圆圆的脸上笑容堆起的肉把眼睛都挤得只剩一条细缝,崇敬无限笑嘻嘻地说道:“师傅,你真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仙树真的象你说的,在山峰下长得极好呢,那么一大片,全都长得又高又壮”。
“呀呀”,小鹏鸟叫着从空中盘旋而下,熟稔地落到玄天肩头,在空中如巨无霸般硕大无比的体型,在下落中悄然变小,站到玄天肩头时已缩成一只可爱机灵的活泼小鸟。
玄天伸出左手,指间青焰跳动,青色已经比起前淡多了,不细看几乎都看不出来,已渐渐地接近了纯正的赤焰之色,只是还差着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