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怨冤调
静谧的内廷变得人声鼎沸,敬事房里的太监几乎是倾巢出动,每一条宫道上都跳跃着耀眼笼光。
一个太监急匆匆跑到梵暋面前道:“梵姑姑,王总管在咸福宫里搜到了可疑之物,您快点儿过去看看吧。”
梵暋道:“咸福宫?那不是豫主子的住处么,走,过去瞧瞧。”
梵暋过来时,正巧遇到被缚上绳索的拂冬与梁宝,他俩被身后的内监推打着,模样很是狼狈。王进忠把梁宝的脑袋往一个木箱里摁,并且恶狠狠地质问道:“说,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梁宝吓得泪涕横流,他苍白的否认道:“奴才……奴才也不知道这是何物啊!”
王进忠瞪着眼睛骂道:“嘿,狗崽子还敢狡辩,咱家今个儿非弄死你!”
梵暋道:“王公公,要打要罚,回头带去敬事房里慢慢闹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去向太后交代。来人,把这两人和箱子押送养心殿,其余人等发落慎刑司拷问!”
此时养心殿诸妃,个个都已心怀暗胎,太后扫视着她们的面容,眼波里满是讽刺的意味,她端起身边的茶水,不紧不慢的品尝着。
梵暋带着一干人等,风尘仆仆的走进正殿道:“启禀太后,奴婢携敬事房搜遍内廷,于咸福宫中发现一箱鸦片,奴婢已经把掌事宫女拂冬,领事太监梁宝带到。”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祥妃惊讶的说道:“一箱鸦片,这么多的分量简直令人咋舌!豫嫔,你宫里藏匿这等禁物,究竟意欲何为?”
成贵人道:“祥妃还没有看明白吗?明摆着就是她拿鸦片给皇上吸食,以此邀宠,真真是个下作胚子!”
太后的语气宛如五岳山崩,压的豫嫔喘不过气儿来:“嘉庆爷在世时,就曾严禁鸦片流入宫中,而今咸福宫却发现整箱秽物,实乃是开天辟地之创举!豫嫔,你是不是该和哀家交代些什么?”
豫嫔吓得面目雪白,那惨兮的容颜比果盘里的莲子心还要通透,她连滚带爬的伏下身道:“太后,臣妾不知咸福宫为何会有鸦片,一定是有人嫁祸于我!臣妾今日才回到宫中,说不定是我乔居圆明园时,歹人溜入咸福宫中设下的圈套。”
豫嫔的强辩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光是看她副慌张无措;眼神游离的模样,便也能瞧出她心虚畏惧。太后抬眼看了看那缩首畏脚的拂冬与梁宝,不屑的笑道:“看来这豫嫔的嘴巴是撬不开了,梵暋啊,这两个奴才招供了没啊?”
梵暋道:“回太后,还没有。”
太后道:“哼,王进忠,你去拟个状子给梁宝画押,哀家今日就先从推粪的黑牛儿开始入手,我倒要看看尔等能撑到何等地步。”
不一会儿,王进忠便把状子放在梁宝的面前,豫嫔别过头用着乞求的眼神望着他,仿佛传递着“不可以”的讯息,这梁宝也是贪生怕死的人,知道这手印一摁,性命便至此休矣,他惊惧的说道:“太后,这鸦片的确不是咱们咸福宫的,还请娘娘明查。”
太后讽刺的下令道:“唉,既然你这手不能画押招供,那留着也没什么作用了,来人呐,拖出去,处以剕刑!(砍下双手的刑罚)”
王进忠给左右手一个眼神,两个太监便抓住梁宝的胳膊向殿外拖行,梁宝挣扎着喊道:“太后饶命,太后娘娘饶命啊!”
太后叹息道:“唉,他若是老老实实的画押,哀家还准备赏他一个全尸,可惜呀,糟蹋哀家一番恻隐之心。”
豫嫔怔怔望着殿外,双膝一软,斜瘫在金砖上。凄唳的惨叫声打破了死寂般的后廷,王进忠走进殿内道:“太后,刑罚已施,那梁宝不堪剧痛,咽气了,这……这会不会影响咱们取证?”
太后道:“怕什么?这主谋不是还有两个么,你去把那手掌捡来,盛给豫嫔看看,毕竟他们主仆一场,需要做个诀别。”
王进忠道:“嗻。”
豫嫔再也绷不住内心的恐惧,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串似的滚落,她抱住脑袋,企图与外界彻底隔绝。
血淋淋的手掌被搁于方盘之中,端进正殿,嫔妃们有的以袖子遮住视线,有的埋首不语,阿木尔借着余光瞥了一眼,顿时胃里翻腾作呕,她嗤之以鼻的喃道:“天子住处,竟然让血污残肢登堂入室!”
诸妃之中,唯有伊兰的反应比较镇定,且见她撩拨着犀角镶金鸾纹护甲,沉静的思忖道:“太后与我等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虽说本宫不怯血污,但是在这种气氛下,倒也不能同她一般气定神闲。”
王进忠奸笑着对豫嫔道:“豫主子,奴才把这手掌给您端来了,还请您睁开眼睛,好好的端详一番吧。”
豫嫔一个激灵,慌忙蹬腿向后退了数尺,边退边声嘶力竭的说道:“本宫不要看!不要看!不要!不要……”
太后见状,不耐烦地说道:“梵暋,你过去帮她一把。”
梵暋答应后,便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用力的掰扯豫嫔捂住眼帘的双手,豫嫔恸哭着反抗道:“啊——太后娘娘,您放过臣妾吧,臣妾不想看!不想看呐!”
豫嫔的胳膊终究还是被梵暋拉开,她万分惊悚的望着面前的断掌,觉得自己仿佛步入了阿鼻地狱,她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一般喘不上气儿,瞪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腥红血丝,伴随着啊…啊…啊…的喘息声中,豫嫔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