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烈火中抢救绿绮
周峻只见薛天龙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双眼翻白,口吐白涎,便道薛天龙已经死了,一时间好似头上打了个霹雳,大叫一声:“他把我家少爷打死了!”抢身上去,直上直下打了秦阳许多拳。
周峻一拳拳打在秦阳身上,便如打在铜墙铁壁之上,好在周峻练的是少林外家功,平时打的就是木桩,手背疼痛,也不是不能忍受。
秦阳只觉得五内翻腾,把这一日所吃的食物尽数吐在周峻身上。
陶小宛俯身去看薛天龙时,只见他眼皮微微颤动,知他未死。
也是秦阳未练过内功,体内虽有真气,亦不知如何导引,所以这一掌之力,便没有将全部真气推出,否则只怕当真能把薛天龙打死。
陶小宛便让蔡连登扶起薛天龙,双掌在薛天龙胸腹推拿,慢慢地薛天龙苏醒过来。
薛天龙一睁眼只见陶小宛近在眼前,两颊笑涡在火光里荡漾,薛天龙恍然如在梦境,鼻子一酸,差点要哭出来,向着陶小宛委屈道:“他------他打我。”
薛天龙的模样好似受到欺负的小孩向大人撒娇,德治道长、执戒禅师等尽皆失笑。偏薛天龙自己浑然不觉,抽抽噎噎,仍要诉苦,“小宛姑娘,他------他不是好人------”
玉玲珑本来就为陶小宛的生辰头疼不已,明知薛天龙为争风吃醋而与秦阳大打出手,玉玲珑更加烦躁,只觉得一股怒火遏制不住从胸口往上窜,玉玲珑怒道:“难道你就是什么好人!”
“嘿嘿。”执戒禅师也觉薛天龙不顾大局,有失体统,所以就算知道薛天龙是少林寺弟子之后,此刻也没办法为其辩护。
林青天一直在观察玉玲珑神色,自然薛天龙是富威镖局分局的人,因此跟他脱不了关系,林青天不得不出面道:“薛公子大约是酒醉了,常言道和气生财,我们开镖局走江湖,常常要将‘礼仪’二字记在心上,对江湖好友以礼相待,凡事让人家一步。方能广交朋友,缔结善缘。若是处处争强好胜,这镖局可成了比武擂台,同江湖豪杰伤了和气,那怎么成呢?”
一番言语,薛天龙听得耳红面赤。
确实,薛天龙起初看上陶小宛,便是为了陶小宛在正邪两派的地位,可是从‘看上’渐渐变成‘爱上’,心态发生变化,早已经失去理智。此时薛天龙听林青天娓娓道来,虽知林青天说得有道理,心底里却是十分不服。
德治道长倒是很欣赏林青天:“贤侄说得很对,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怕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有道是单拳难敌四手,树敌太多,总有一天要倒灶的。”
玉玲珑鼻子里喷火:“我知道你们是笑面佛,见风使舵。大老远来送礼,就是为了‘缔结善缘’,借我峨眉一派的名声,这样的礼物,我们峨眉一派可收受不起!你------你就带回去吧!”便叫过知花,“把福威镖局的礼物拿出来!”
林青天吃了一惊,怎么也想不到玉玲珑风向一转,就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知花同几名道姑将福威镖局所送礼物尽数搬出。
林青天想到临行前父亲千万交代自己一定要小心伺候,务必让玉玲珑称心满意,若是将礼物带回,父亲责罚事小,福威镖局在江湖上颜面尽失。
林青天战战兢兢道:“不知我哪里得罪了玉掌门,还请掌门明白告知。我------晚辈一定改过!至于这礼物晚辈万万不敢带回去。只怕父亲要责怪。”
林青天不说父亲也就罢了,说起父亲,玉玲珑更加恼怒,“福威镖局已经占尽关中、四川和岭南之利,还要怎样?你父亲想要称霸江湖、大展鸿图,我玉玲珑偏不想成全他!这些东西你不肯带回去是不是?哼!”
玉玲珑几下连环腿,“砰砰砰”数声,木箱飞起,眨眼坠落到火堆里,书籍本是易燃之物,一旦碰着火星,便熊熊燃烧起来。
秦阳领教过玉玲珑的腿功,木箱装满书籍,总有上百斤重量。看来玉玲珑吃了武当山掌门玉露子冶炼的丹药“金风补功丸”,两百多年的功力,真是非同小可。
其实踢了这几脚,玉玲珑的脚掌也是疼痛不已,当着大家的面,不好表露得。
德治道长摇头叹息:“玉掌门,这又何必。书本无辜,遭此焚烧,何其不幸。”
林青天压下愤怒,反而再次做小伏低,对德治道长道:“家父既然已经将它们送给玉掌门,不论玉掌门如何处置皆无不可。”
玉玲珑见林青天小心谨慎的模样,依稀是其父林尽染模样,不由得心中生恨,心中想:你表面上唯唯诺诺,暗地里一肚子坏水,我吃够你父亲的苦头,没想到你也是如此这般!
玉玲珑又觉悲痛又是愤恨,眼见知花手中捧着古琴,玉玲珑一把抓过,扬手一挥,便即丢到火堆里。
古琴砸中尚未燃尽的木箱,琴弦震动,发出叮当声响,其音色清灵犹如玉石,德治道长正自惋惜,只见一道黑影急纵而上,扑入火堆,双手伸入烈火,将琴抱出,细看那人,气宇轩昂,乃是秦阳。
当时火势猛烈,秦阳从火中取琴,头发和裤脚都沾上了火,上身穿着乌蚕衣倒是没事。大胡子三五和四五等人连忙抢上前来,替他扑灭了火。
薛天龙见秦阳竟敢跟玉玲珑作对,仿佛机会来了,便上前一步,冷笑道:“你是不想活了,难道你以为玉掌门在峨眉山只是个摆设?连玉掌门的命令都敢违抗!”
秦阳手捧古琴,“正要向玉掌门求个情,惹恼你的是人,并非这具古琴。此琴千古仙器,以可称国之瑰宝,怎能因你一人之怒暴殄天物?不如饶了它吧,你若是心情不好,琴音颇能舒缓情绪。”
薛天龙只觉得可笑,“你一个卖鱼仔,还懂得琴音能舒缓情绪?你还是乖乖跪下磕头向玉掌门认个错,没准玉掌门还能饶你。”
薛天龙此言甚是刺耳,观前空地上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不爽,因玉玲珑对待林青天的态度实在过于嚣张,便是德治道长、执戒禅师等人,早已经恨不得一走了之。
实在是不能撂下这个大摊子呀,前来贺礼的人除了百花谷、拜月教是公认的邪教,其他一些门派处于正邪之间,他二人要是一走,依着玉玲珑的性子,说不定就要印发一场腥风血雨。
德治道长对秦阳道:“好,你要是能用这把琴弹一首曲子,我便饶你,此琴任由你处置。”
执戒禅师也道:“正是,高山流水,但求知音,秦公子如此惜琴,想必是懂琴之人,和尚我洗耳恭听。”心中打定了主意,哪怕秦阳弹地不好,他也要一个劲鼓掌。
薛天龙实不能相信一个卖鱼仔还会什么琴,当时心里十分高兴,“听到没有!道长让你弹琴,如若不会,定有好果子给你吃!”
秦阳微微一笑。
殊不知秦阳从初中开始便在学校里组建乐队,担任领队之职。秦阳最擅长的是吉他,至于古琴嘛,马马虎虎可以演奏一两首拿手的曲子。
“我正说有酒有肉,有这峨眉山的月色,却没有曲子,未免是单调了一些。”
秦阳请三五搬来木箱,将古琴放置于木箱之上,便盘膝而坐,手指舒展,在琴弦上调试音阶,叮当几声。
薛天龙还以为秦阳果然不懂琴,不由的面露喜色。“不会就别逞强嘛!玉掌门,这小子分明就是不给你面子!”
“哼!”玉玲珑一惯傲骨,袖子一甩,返身进了道观。
琴音从身后传来,节奏有些奇怪,因为秦阳弹的是二十一世纪的流行歌曲,相较于古典音乐,不那么严谨凝重,显得旋律简单而轻松,对于玉玲珑来说显然是太过轻浮了。
但对于道观之外那些走江湖的大老粗来说,却是精神一振,十分悦耳。
特别是当秦阳唱到:“看过冷漠的眼神,爱过一生无缘的人,才知世间人情永远不必问。热血在心中沸腾,却把岁月刻下伤痕,回首天已黄昏,有谁在乎我。”这些在刀剑中摸打滚爬的汉子们都深有感触,不自禁闭了嘴巴,更用心地侧耳倾听,仿佛这歌词说的便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