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77章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罗敷跟着秦炎走进一间暗室。那地方并不宽敞,一个陈列柜就夺去了大半的空间,上面只精心摆放了一件东西——国画《陌上桑》。
罗敷心跳得很厉害,她知道这幅画有多名贵,以至于不敢凑近去看。
“阿罗,你的眼光比起你妈那可是差远了,”秦炎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是复制品,真画哪能这么随便拿出来给你个小丫头摆弄。”
罗敷暗自不服,想着看画或许不行,看人我可比我妈强太多,比较一下她找的对象和我找的,简直是云泥之别,高下立现好吧。
秦炎当然没有料到罗敷此刻狠起来连亲爸都黑,红外线笔在复制品上圈圈画画,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爷爷您看,这里罗敷手中拿的应该是桑枝,她耳朵上的一点白不是闲笔,应该是明月珠,这符合汉乐府诗里的描写,‘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罗敷一一耐心回答,还连带着纠正了好几处可能存在的修复不当,“我看您这一块有笔记说要修复她的青色衣裙,这恐怕不太对,我记得妈妈说过,她是一个采桑女,劳作应该以简洁方便为目的,不大可能穿曳地的衣服,而且诗里说她‘缃绮为下裙’,‘湘绮’是浅黄色的丝绸,和青色还是有一定差别的,所以这一块和地面相接的部分,我认为可能是落地的桑叶……”
秦炎停了下来,嵌着鸽血石的银头手杖缓慢地落地:“阿罗,你是不是保存了你妈妈的手稿?”
罗敷歪了一下头:“我没找到,爷爷,这是真话。或许我妈妈的确把手稿放在了什么地方,但她没有特别告诉过我,我也不知道她把它具体藏在了哪里。我之所以对这幅画有印象,是因为小时候曾经见过它,也听过我妈妈的讲解,它印在我的脑子里。”
秦炎挑起半边眉毛,赞许地点头:“那么暂时只剩下最后这一处了,左下角这片小花的品种,我一直拿不准,你来看看。”
罗敷陷入思考,条件反射地想要咬手指,想起盛沉光曾经的劝阻,硬是放下了:“爷爷觉得是什么?”
“既然画的是采桑女,那么深秋霜降是最好的采桑时节,这种花看形态看瓣数,大概率是三色堇,只是有几朵明显涂了纯色,这就有些奇怪了。”
罗敷微微弯腰,有什么灵光一现的想法闯入脑子:“爷爷,我突然有种直觉,我们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想左了?我们一直都按汉乐府诗里的场景去套这幅画,那如果它本身并不是,或者说,并不完全是照着汉乐府来画的呢?”
秦炎站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陌上桑》不仅仅是汉乐府诗,李白也写过一首同名诗。”罗敷也拿起红外线笔,在画上某处点了点,“爷爷,这个地方,是使君的五马之车,您仔细看看,马脖子上系的是什么?”
秦炎沉吟片刻:“金络?”
“对,汉乐府诗里并没有提到过马的装饰,但是李白的诗里有一句‘五马如飞龙,青丝结金络’,所以这幅画,会不会更多的是按照李白的诗来铺设场景和画面的呢?”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李白的诗里明确指出了季节,‘春还事蚕作’,所以这幅画的季节,不是深秋,而是初春?”秦炎豁然开朗,“这么一来,这片小花的颜色就说得通了,因为它们根本不是三色堇,而是与之相近的蝴蝶兰。阿罗,不愧是我秦家嫡亲的孙女儿,秦桑就算把她关美国国会图书馆里一整年,也不可能有你这样的眼光和领悟力。”
罗敷干笑,虽说被夸奖总归是受用的,但爷爷你这会子踩一捧一了,宛如先前说我没眼光的不是你似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年纪多大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