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番外1：谁

第158章番外1：谁

秦桑时常想，秦炎要是永远在各国游学做他的客座教授就好了。她最怕见到这老头在家，哪怕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他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那样的，不怒不喜，就连脸上的褶皱都透着一股子佛爷似的平和味道，但她依然会被瞬间打回原形。因为她明白得很，无论她和许英名正言顺地在秦家住了多久，秦炎都没有一时一刻承认过她们娘儿俩。无视，这就是他对她们多年以来唯一的态度。

可秦桑最恨的就是被人无视。她受够了战战兢兢跟在家境优渥的同学身后讨生活的日子，绝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去。随便秦炎承不承认吧，秦家家主毕竟是秦远，是人就要服老，现在的秦家，有他们一家三口天天上演夫妻恩爱、父慈女孝，她叫秦炎一声爷爷是给他个面子，他要是实在看不惯，就滚出去找他心坎上的亲孙女呗。

那个叫秦罗敷的小姑娘，她第一次听到这名字就和许英抱着笑了一个上午，真是脸大胆子也大，古人的瓷也敢碰，等她做了秦家大小姐，一定要好好“照顾照顾”这位便宜妹妹。

然而罗敷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那天秦炎还在赶回国的飞机上，秦远被许英缠得上了头，不顾离婚手续都还没办好，火急火燎地把秦桑母女接进家来。那是秦桑第一次看见罗敷，这小姑娘像是白玉做的，又清透又朝气，漂亮得让人牙酸。她听见罗蔓在屋里喊“桑桑”，下意识地想应，罗敷站在楼上，就那么淡淡扫了她一眼，她忽地就不敢开口了。

明明就要被扫地出门了，罗敷凭什么还能用这种看贼似的眼神羞辱她？她迅速调整心情，准备了一千一万句嘲讽失败者的话，刚要说出口，罗蔓就牵着罗敷的手从她眼前一掠而过。从始至终，她们就和秦炎一样，把她当做空气，连恨意都吝啬给予。

滚吧，永远别回来！

好在秦炎早年身体还算硬朗，极少回家，回来也是直奔自己住的偏楼，反正相看两厌，这样倒避免了彼此间的不痛快，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秦家三代的关系就是这样，相安无事，客气疏离。

直到那个夏天，她坐在罗敷的秋千架上，远远地看见秦炎进院子，身边还跟了个小玉人，没等看仔细，就叫人打从心底生出自惭形秽来。十六岁的盛沉光，美得就该被捧到神坛上瞻仰，一身清贵，如白虹贯日，直入心房，从此她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在暗无天日的阴冷里待久了的人，怎么会不爱光呢？秦桑开始期盼秦炎回家，如果她受一百次冷眼，就能换取看上盛沉光一眼，她求之不得。

可惜盛沉光常年在英国留学，秦炎又只是他的客座教授，虽然两个人不失为忘年之交，但到底受制于时间空间，他拜访秦家的次数寥寥无几，更别提把注意力移到她身上一秒钟了。

不过，来日方长，她可以等，她已经是秦家唯一的小姐，也一定会是秦家未来的主人。

她也是同盛沉光说过话的，那天她亲自端了新鲜的果盘，敲开秦炎书房的大门，她知道这个时间点秦炎一定在午睡，书房里，只会有前来借书的盛沉光。果不其然，他斜靠在书架前，因着天气闷热漫不经心地敞开一截衣领，露出铁画银钩一般的一对锁骨，看见她进来，眼睫稍稍抬了抬：“有事？”

秦桑全身心都沉浸在他这一句慵懒的问话里，以至于没有看清，他手上拿着的并不是书，而是一个窄窄的画框，里面嵌了一副画，映出女孩纤丽的背影，落款是小小的两个字——“桑桑”。

若如初见，谁在等我，我在等着谁？谁在爱你，你在爱着谁？